醫院和彭曉月的家並不是很遠,開車很快就到了附近。
因為孩子的原因,彭曉月隻能匆匆將哄睡過的小寶交代給了婆婆,匆匆忙忙跑下樓。
來到咖啡廳旁邊遠遠就見到了一個穿著深藍色牛仔外套和黑色運動長褲的女人悠閒地捧著一杯熱拿鐵。
“好啊,你還這麼閒情逸致。到底發生了什麼啊,你也不講清楚急死我了。”
彭曉月進門就直奔於多溫眼前,拉開了她對麵的黃色木椅,她先和服務員點頭示意表示自己等下再點。
然後急匆匆就繼續開始自己的追問,彭曉月握住於多溫的手,內心的焦灼難以表達。
看著自己的好友這麼緊張的樣子,於多溫沒心沒肺的笑出了聲,其實她長相隻能說一般般,但是一張圓臉、皮膚白皙,總是讓人覺得會看上去小很多,即使工作壓力很大她也依然能夠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於多溫細細又抿了一口熱拿鐵,溫熱的水汽慢慢熏著女人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長一眨一眨的,直到她想好了措辭才慢慢開口,
“其實我很早就想,我是不是結錯了婚?”
彭曉月一愣,她一開始以為是好朋友身體出了問題。
這下好了,怎麼感覺是婚姻狀況出了情況,她的腦子一轉總覺得自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好啊這個男人出軌還是怎麼了?”
“比這個更嚴重。”於多溫感覺自己很適合吊人胃口,“真的哦。”她補充道。
彭曉月臉色都變了,“什麼鬼,這傻逼男人真的這麼做了?我靠你們結婚才幾個月啊?”
於多溫不緊不慢,她其實一直是一個很擅長攀談和活躍氣氛的人。
隻是這一年實在是過的有點淒慘,父親去世以後,家裡氛圍不太好,直到領證結婚好像大家都才活了過來…
她一開始還是鬆了口氣,想著一輩子這樣穩穩當當過下去其實很好,現在看來都是浮雲啊。
“我今天在醫院,婦產科。”她的食指輕輕撫摸著杯子的扶手,“見到了一個懷孕的女人,周樂陪著她。我看應該是他的孩子。”
“不是吧,什麼啊幾個月啦。你上去問了沒,周樂不是這種人吧,結婚四個月就搞大了肚子?”
於多溫不是很清楚孩子的月份和肚子的大小之間的關係,但他很肯定這孩子肯定得有七八個月了,真的看上去就快要生了。
可能是職業習慣,她不能把話說的太滿,“我估計是很大了,是在我們結婚前。”
一陣巨響,彭曉月氣得直接就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連桌麵服務員剛送來的滿滿當當的檸檬水都灑出了大半。
手扶著咖啡的於多溫也被嚇了一跳。
“這男人真不是個好東西,你看你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什麼傻逼!!”
一口一個臟話驚得於多溫沒反應過來,她突然也被驚訝到,自己竟然還沒有曉月那麼生氣。
“還有,你現在難不難過,想不想哭,讓姐抱抱你。”
曉月很心疼自己的好朋友,她湊到於多溫身邊來,
坐在她旁邊空的椅子上,往她那裡拉了一把。
“抱抱。”
於多溫其實沒那麼難受,可她沒有拒絕自己的朋友的好意,她把頭靠在彭曉月鬆軟的輕薄羽絨服上,一蹭一蹭的。
“其實我沒那麼難受,我不是說了嗎,我其實早就心裡有數了。我感覺這個結婚真的很奇怪。”
“我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很理所當然喊他老公,這也不算什麼,我是感覺就很不對勁你懂嗎?”
於多溫鎮定地從朋友的肩窩裡挺起來,
手緊緊抓在彭曉月的手上,
“你說多奇怪,我連碰到他我都不會心動。我真的有點後悔,我為什麼要跟他結婚,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我和他做···”
可能是意識到這些話公開場合不好,她還是沒忍住小聲湊到曉月耳邊上,“我都覺得不開心。”
雖然場合不太對,但是彭曉月沒忍住撲哧一下子笑了出來。“你可真是···”她雖然覺得有點好笑,但是又覺得有點心疼。
“你彆這樣想,你們才幾次啊你就膩了或者覺得不開心了。結婚都這樣,我也經常懷疑自己為什麼結婚。
不過有一說一,我真的覺得周樂如果外麵有人了,還有孩子了咱們必須得離。聽我的。”
“嗯···肯定,而且你知道的,我爸死後我媽看上去雖然還是很要強,但是多少對我更加依賴了,周樂對她很好,我當時有點心軟,我覺得···
這可能就是我的幸福吧,我一直都不太相信愛情的你知道的····”
雖然嘴角的弧度一直是上揚的,但是彭曉月還是感覺到於多溫的強顏歡笑,又開始了她的“我不值得被愛”理論。
隻有摯友才能深刻了解到成長歲月裡的留下的創痕對於一個敏感自卑的少女帶來的巨大影響,而這些都不是外人可以簡單治愈的。
在一個中午的談心過後,彭曉月還是不舍地鬆開於多溫的手,她了解,今晚自己的好朋友會麵臨怎麼樣的風風雨雨,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晚上你和那個渣男攤牌的時候,一定要說清楚,協議離婚,你先下午想想財產怎麼分割什麼的,千萬彆吃虧。還有···”
她補充了一句,“我是說萬一,萬一啊,那個女人和他沒關係,婚姻就是有時候會有些磕磕絆絆,你們把話講開,不管怎麼樣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二十九歲,眼角泛起的細紋已經不是靠一夜安覺或者是靠昂貴的眼霜就可以解決,兩個人互相對視的眼睛裡帶有不可置疑的堅定和信任。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在這十多年裡,身邊也隻有這麼幾個好朋友,但是他們總是會站在自己這裡支持自己。
於多溫覺得很溫暖。
她很寵地給曉月整理了下衣服,“知道啦,我們婚前就簽了,而且我哪有什麼錢。你放心,有什麼結果我都和你說,你快回去,小寶都剛給你打了電話了。”
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也不放心自己的閨蜜,操心的彭曉月還是被於多溫趕了回去。
走回去的路上還在思考一個問題:
於多溫不會是···還忘不掉?
算了,應該不會。
坐回到車裡,於多溫先給周樂發了一條短信,囑咐他今天早點回家有事要說。
男人可能心裡有鬼,很快給她回複了一條,“好的老婆。”
沒忍住嗤笑了一聲,還老婆,平時也沒見過這麼叫吧,心虛有鬼罷了。
女人很快速拉下擋光板,對著鏡子重新補了個妝,反正,至少在工作上絕對不能出問題。
很快到了下班時間,剛升的的副科,雖然資曆比較淺,但是所在的區發展進度比較緩慢,給人才引進的機會比較多。
對於名牌大學985畢業的研究生還是有很多優待,於多溫趕上了這個好時候。
年紀輕輕三年多的資曆就已經成了副科。而且是實乾派的部門裡的女精英。
回到家裡,一切都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明明已經住了四個月,但是好笑的是夫妻倆都不常回到這個家。
一個住在宿舍那邊,一住就是快兩個月,一個因為公差也出了幾天,又因為工作的區和家住的區比較遠,於多溫懶得回去就住在了娘家。
她稍微收拾了下客廳,這是男方購買的婚房,說是要寫女方的名字。
但是看得出,婆婆不是很樂意,她一直強調可以等孩子出生以後再說,周樂每當在這個時候就會左右為難。
雖然心底裡嘲諷恣意,可是表麵功夫還是做得很好。
她當初就和男方家裡說好了房子不用寫她的名字。
同樣的,她母親給她購買的房子和她自己之前投資的小公寓都也隻是婚前財產,男方是動不得的。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如兩個人的關係,本就是銀貨兩訖的交易,更是一場對等的婚姻。
碼子疊在牌桌上,兩個人的所有東西似乎在婚姻狀態下也依然是涇渭分明。
沒有什麼感情是可以脫離物質,更沒有百分之一百賺錢的好生意,更彆提兩個活生生的人之間感情和物質交疊的生意。
這該死的相親,不過幸好是相親。
這八個多月兩個人其實早就已經清楚對方的性格特點,隻是生活上不能很好地同頻,他們當初還錯以為可以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