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迪婭輕笑:“原本離這麼遠沒幾個人看得清花枯萎了,結果這一喊反而都知道了,難不成那個侍衛是我的人?”
佩裡斯嗤笑,兩人嘀嘀咕咕,頭發大紅大綠分外惹眼。
德維特正憂心台上失誤的路德維希,結果被那兩顆腦袋吸引了全部注意,單獨一個佩裡斯就已經夠惹眼,配上王室火紅的頭發簡直殺傷力加倍。
他看著她倆親親熱熱湊一起,原本昨晚升起的一絲愧疚瞬間灰飛煙滅。
愧疚阿伯特順著自己的話口不擇言,繼而曲解出的侮辱?可佩裡斯半點改過自新的樣子都沒有。
哪怕她不是真正的公爵小姐,但作為路德維希曾經的未婚妻,作為受道格拉斯家族恩惠而撫養長大的孩子,居然堂而皇之地倒向王室?他自己都覺得臉疼。
德維特越想越氣,心裡差點把佩裡斯打成白眼狼,安道爾把他的眼神看在眼裡,垂眸掩蓋住不明的情緒。
阿伯特頂著黃毛雙眼通紅,用馬鞭戳了戳安道爾:“哥,怎麼辦啊,我這頭還能好嗎?”
安道爾瞥了他一眼覺得好笑:“不能好了,扔了吧。”
“那我剃了?”阿伯特委委屈屈的,“我留了挺久才到這個長度,想著做和你一樣的發型呢。這玩意兒怎麼就洗不下來呢?”
德維特提議:“要不找醫生看看?我怎麼覺得你這頭發顏色和佩裡斯的有點像。”
“肯定是她!”阿伯特咬牙,“絕對是記恨我的話!”
“知道還不改改?”德維特怪討厭阿伯特的口無遮攔,“你這嘴惹了多少禍了。”
安道爾岔開話題:“佩裡斯做不到吧,她頭發可是在伊莎貝爾染的,要真是一樣的東西,估計要讓那邊的人給你看看了。不過也是要等春狩結束了。”
阿伯特垂頭喪氣:“就等著這幾天相看呢!這樣子誰能看上我啊。”
“相看?”安道爾皺眉,“我怎麼不知道你要在這裡相看?”
“母親說的啊,”阿伯特也有些吃驚,“說我年齡不小了,在春狩上見見小姐們。”
安道爾臉一沉,那個女人敢把手伸阿伯特身上?
德維特也想到這出,遞給安道爾一個安慰的眼神。
斯圖爾特侯爵家的家庭關係頗為複雜,現在的侯爵夫人是原配的遠方表親,趁著原配懷阿伯特的時候爬上了侯爵的床,直到原配去世沒半年,懷著身孕就借著原配妹妹的身份上了位。
年僅四歲的安道爾不知道其中的陰私,隻發現原來慈愛的父親不再對他和藹,新換的繼母表麵慈愛卻讓他感到不適,恰逢侯爵跟著費爾南多國王去了戰場,留在侯爵府的他便被繼母暗地裡虐待,要不是遇到聖殿騎士的伊萊先生,被扔進森林裡的他就要告彆世界了。
佛麵蛇心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受到光明神的懲罰,懷胎七月流了產,據說是一個成型了的男胎,從此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於是抱養了阿伯特。
安道爾離家上戰場前她對阿伯特還算不錯,結果安道爾十六歲回到家卻發現,那女人生下了一個男孩,而阿伯特被慣得不成樣子,十二歲了連書都沒讀多少。
安道爾氣狠與侯爵理論,但侯爵被枕邊風吹昏了頭,早就對他們兄弟二人不滿,要不是安道爾戰績斐然無可挑剔,說不定還想把繼承權給自己聰明伶俐的小兒子。
平常參加春狩的都是哪些人,安道爾怎麼會不知道?要不是這次路德維希過來他跟上了,按侯爵夫人的想法,那些私生女都能把阿伯特生吞了。
私生子女在什麼地方都是醜聞,也就是沒出息的阿爾文子爵樂意把家業傳給一個私生子,哪家貴族不是寧願過繼旁係也不願意家族染那些?
就連一些暗含深意的養子養女都比那種東西體麵,至少他們會上族譜,私生子女算什麼東西?
安道爾似笑非笑,把這件事記到心裡,嘴上卻說:“怎麼,你哥我還沒婚約,你小子都打算越過我了?”
阿伯特一愣,覺得有些愧疚:“哎,是我沒考慮全,那我也給哥看看有沒有能當我嫂子的。”
安道爾:……
德維特轉過頭掩麵低笑:“對對對,給你哥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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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小姐之間,以朱利安為圓心空了一圈地帶。
朱利安站在山坡上平靜地眺望,她看見佩裡斯巧笑嫣嫣地同克勞迪婭說話,看見兄長與斯圖爾特他們相談甚歡,看見路德維希在紀念碑前跪拜祈禱。
艾琳達爾在不遠處注視著孤島一樣的朱利安。
她聽得清楚,那些專門來看自己兒子還有小公爵小侯爵的小姐們都在竊竊私語,有的傲慢地嘲笑朱利安不倫不類的行禮,有的因為對方聖女的頭銜遠遠觀望,有的蠢蠢欲動想要借此套出小公爵他們的消息,然而沒人上前。
佩裡斯的優秀是一輪陰影,儘管失去了公爵千金的身份,然而所受的教育,所產生過的影響,所擁有的人脈,全都是刺向朱利安的刀。
真千金又怎樣?聖女又如何?
鄉野長大的女人永遠無法融入上流社會,而那些愛護她的男人們根本無法從女人的戰爭裡保護她。
艾琳達爾看著那與友人如出一轍的容貌,心有不忍,但她沒有開口,一旦開口,佩裡斯將永遠不可能成為她的兒媳,那是她選中的孩子,是她教養過的孩子,即便走錯了路,最終還是要回到她這裡的。
路德維希終於念完冗長的祈禱詞,起身後拔出長劍刺向天空:“帝國的戰士們!將魔獸的血肉獻上祭壇,為英靈慶!為帝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