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亞一雙黑眸睜大,最終掩蓋神色:“是。”
天光正烈,佩裡斯第一次將目光放在內城的街道上,她好奇地張望,順著鋪滿各色石塊的長街遠眺冒起炊煙的房屋。
她上輩子忙於攻略,奔走在劇情中,對內城的印象隻有前往教廷與王宮的兩條專道,那兩條路專供貴族使用,重兵把守,定時清理,兩邊空蕩蕩地像是自己那個世界的高速公路。
而眼前的商道兩側是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熱鬨繁華,華麗的馬車在街道穿梭,華冠麗服的行人信步而行,琳琅滿目的商品陳列在櫥窗裡,佩裡斯十步一停,一邊觀賞一路上裝扮靚麗的貴族少女——在內城她們活動的範圍要大得多,一邊對著櫥窗裡的商品連連稱歎,這些商品涉及魔法的很少,卻更能體現出來自勞動人民的智慧。
佩裡斯動了購物的心思,然而奈何身無分文,那袋金幣她等著用來還米克萊特,隻能眼巴巴地過把眼癮。
香氣撲鼻的花店裡有夾著書的年輕人前來買花。
玻璃櫥窗展示的華麗長裙被撤下,店員恭敬地送往一旁端坐的女士身旁。
開張了上百年而古香古色的老書店裡,幾位年老卻精神奕奕的白發學者拿著本書爭論。
還有在門口擺出數張圓桌和靠椅的麵包餐飲店,噴香的食物送出來就是活招牌。
所有人神采飛揚,大多數穿得光鮮亮麗,而剩下那些看似樸素的,無一不有一雙發亮的眼睛,那是活力和希望。
這裡像極了城市的商業區,代表最精致舒適的生活,彰顯帝國心臟中最吸引人的部分,讓所有異鄉來客都忍不住生出向往。
佩裡斯不能免俗,她是個合格又貧窮的觀光客,最終隻買了一包小吃就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內城。
回到小旅館,一樓的小酒館已經熱鬨起來。
正午就喝酒的沒多少人,倒是來吃飯的旅人和雇傭兵又不少,一群男人邊吃邊侃,刀叉碰得直響,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上流社會的事,主要是萬仞山林的魔潮,什麼陰謀論都有。
說什麼,其實是死去的英靈都成了黑魔法師,對現在的帝國不滿意故意引動的魔潮。
又說什麼,是女王故意做給貴族看的,女人就是不大氣。
還說什麼,教廷沒什麼出息,聖女也沒什麼用,怕是預言這次都不準咯。
最後說什麼,要不是主教不在怎麼會出這麼大亂子。
幾句下來又開始懷念偉大的費爾南多陛下還有遠在北方的埃德加殿下,那才是男人的表率啊,順便提幾句虎父犬子,三皇子可真孬種,都快二十連王都都沒出過。
最後歎息女王強硬的廢除奴隸製態度,讓普通人的生意都不大好做了。
魚龍混雜,明明奴隸製廢除這件事已經提出了快兩百年,隻不過屢禁不止下淪為了灰色交易。
佩裡斯耳聽八方,不屑地撇嘴。
艾米麗驚訝地看向她手裡的箱子,放下記賬的筆,體貼地安慰她:“哦,彆擔心,總會有這種時候,伊莎貝爾收東西嚴格得很,我們還可以試試其他地方,我還有幾個認識的老板,你可以去他們那裡碰碰運氣。”
“您可真是人美心善!”佩裡斯笑著將懷裡的小吃推過去,熱騰騰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味道,“他們收了一部分當做檢測的樣品,剩餘這些讓我明天帶過去。”
艾米麗不客氣地接過這一伴手禮:“那可真不錯!你還在內城逛了逛?謝謝你的禮物,正巧是我喜歡吃的。”
佩裡斯又拿出一袋金幣:“米……法裡他替我墊付了房費,可他本來也沒幾個錢,既然我已經賺到了錢,那這部分就由我自己來付吧,您幫我把他的錢退回去吧,如果是我主動給他他八成不要。”
艾米麗笑道:“你們兩兄妹可真是為對方著想,他也說過類似的話,怎麼辦呢,我該聽你們誰的呢?”
“好姐姐,您就順了我的心意吧!”佩裡斯的撒嬌信手拈來,她隔著櫃台抓住艾米麗的手,抬著頭像隻可愛的小狗,可憐巴巴地請求。這一套在原來的世界裡無往不利,替她在打工的地方省了不少事,“求求您啦!你看他那個傻瓜樣子,一定是把存的錢全用了,可他也老大不小了,沒存到錢,出門在外可怎麼辦呐?我給他錢他又不要,最後還是要我擔心啊。”
艾米麗食指按住她的額頭,輕輕一推:“成了,我找個借口給他退回去吧。”
佩裡斯又把那隻木牌拿出來:“對了,還有這個!”
艾米麗已經沒空去看那隻木牌,一手收好就高聲喊道:“炸南瓜甜餅還沒好嗎!再加兩盤雞肉燉菜!”
佩裡斯默默退開,轉身回了房間。
去伊莎貝爾的事已經搞定,接下來就是手腕上這東西的事了。
她敲了敲手環,將它在手腕上轉了一圈。
【你要做什麼?】
“看看能不能把它拆下來。我懷疑昨晚的其他係魔法是因為這個東西。”
【咦?是因為這個嗎?】
“不然沒法解釋我忽然能用風魔法和水魔法啊,想來想去隻有這個東西是意外。”
她摸了一圈光滑的金屬表麵,嚴絲合縫的手環毫無破綻。
作為神器,這個世界隻有把它供著沒有把它拆了一說,現存的神器要麼在典藏館要麼早早神力失散,化作廢銅爛鐵。
她記得在書裡看到過,神器自帶光明神力,作用類似於隻出不進的蓄水池,然而她手上這東西卻能吞了魔法石,而且很明顯,吐出來的那些魔力並不夠它吃的多。
古怪,十分古怪。
佩裡斯抬起左手在空中勾勒出一隻附魔的木質利刃,將堅硬度拉滿,握著它在手環上劃動。
光滑的金色表麵被拉出一道長痕,佩裡斯眼前一亮,對著那道痕跡反複碾磨,手臂漸酸,她甩了甩手腕,再一看,剛才被刺出一道口子的手環恢複如初。
佩裡斯並不失望,她吸取教訓,再度讓利刃對準一個方向切割,這次她不再隻用人力,而是借助風魔法在空中將刀空懸擺動。
刀鋒劃動,佩裡斯仔細觀察,直到一個小時後,那處已經發白的長痕絲毫不見下凹,佩裡斯又加了一隻木刀,對著另一個方向重新劃痕,她撫摸這條新痕,指尖抹上一層白灰,白灰下是光潔無損的金屬表麵。
這時,那隻兢兢業業工作的木刀“哢嚓”一聲,在她的注視下斷成了兩段。
佩裡斯:……
這可是能砍斷附魔金屬的刀啊!
佩佩倒吸一口氣:【要不燒燒?】
佩裡斯同意,她拿出打火匣點燃油燈,火焰灼烤著手鐲,她猛地收回去直奔盥洗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臂泡進盛滿水的冰冷水池:“燙燙燙!”
【……】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啊,也對,畢竟是神器……】
“甚至還會吞其他魔法石……這東西真的拆不掉了?”佩裡斯泡著手皺眉道,“你們這裡的人學習魔法這麼多年,居然都沒研究過怎麼拆神器的嗎?”
【……你見過信仰光明神的人去砸神像嗎?】
“魔法師們就沒有研究過?”
【魔法師都是最忠實的光明神信徒好吧!除了你!】
“可是阿爾文很明顯不是啊,她還會火係魔法?”佩裡斯靈光一閃,“等等,那黑魔法呢?暗魔力和光明屬性的魔法相克,它說不定有用誒!”
【!!不要亂用黑魔法啊!它很危險的啊!】
佩裡斯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新思路裡:“就算單純的暗魔力沒用,巫師們肯定對這些有研究的啊!克勞迪婭不是說他們好像還有了組織?”
【停下來啊!你難道還想接觸那些家夥嗎!】
“佩佩!你當時是怎麼修習的黑魔法?”
【我?就是自然而然會了啊,和你會木係魔法一樣?】
“看來是一種天賦啊!”佩裡斯右手握拳砸左手掌心,“不管怎樣,先來試試看吧!”
佩裡斯嫻熟地在左手食指指尖點亮一簇黑火,本能驅動下讓它凝結成一股暗魔力毫不猶豫地貼上手環。
手環染上漆黑,濃重的墨色從一點擴散,佩裡斯屏住呼吸,成功近在眼前,佩佩在她腦海裡隨著濃墨的渲染而痛惜神器被糟踐。
很快,金色的手環徹底被染成黑色,她的手腕跟著手環開始顫動。
佩佩忽然後知後覺:【它該不會,該不會炸了然後順帶把手也……】
佩裡斯十分興奮,她毫不在意地說:“木魔力保準給你複原!”
【炸得不是你的手啊!疼不還是你疼嗎!】
佩裡斯來不及安撫她,一心一意盯著抖得越來越厲害的手環。
啪地一聲,已經黑如生鐵鐐銬的手鐲冒出黑氣,像是吐了一口黑煙的西方魔龍,再次恢複金燦燦的模樣。
被黑煙熏得一臉狼狽的佩裡斯:……
“靠!”
一聲巨響,門忽然被一腳踹開,滿臉熏黑狼狽不堪的佩裡斯抬頭和拔出劍踹門而入的安道爾麵麵相覷。
“佩裡斯?怎麼是你?”
佩裡斯不合時宜地想:我這包公臉,這難為你能認出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