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裡斯小姐！”一位少女提著裙子跑來，她相貌平平，眼睛卻很出彩，亮晶晶的像是星子，“我是韋爾奇家的小姐！我可以同您說幾句話嗎？”
佩裡斯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點頭，就看少女兩頰染上緋紅，笑得像是喝了蜜：“佩裡斯小姐，祝賀您成為中級魔法師！”
她訝然地問：“什麼？”
少女將胸針取下來遞過去：“這是我收藏的一顆木係魔法石，或許有很多雜質，但也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東西了，這是賀禮！”
佩裡斯連忙推回去：“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您收下吧！”少女將它放進佩裡斯懷裡，眼含希冀，“沒有誰比您更值得了！佩裡斯小姐，聽說您也會去戰場，如果見到我的父兄，您替我傳句話這樣可以嗎？就說，薇拉祝他們平安。”
佩裡斯怔然，她看向她。
這位出身韋爾奇的少女在故事中未被提起，即便是上輩子經曆的那一切，她對她的印象也隻有韋爾奇家族戰死後留下的遺孤。
那時她才十四歲，如一捧含苞待放的幽穀百合，繼承了韋爾奇家沉穩內斂的家族氣質，在國葬中身披黑紗拔劍祭祖。
未來三個月後，她會成為第一個戰功封爵的女公爵，繼承埃德加帝國戰神的稱號，一己之力將戰線推平到向北五百公裡。
這雙手還沒有猙獰的傷口，這雙眼睛裡，還不是死氣沉沉，不是悲痛欲絕，不是被迫一夜成長後隻有生長陣痛和傷痕累累的冰冷無情，而是對光明未來的渴盼與溫柔。
許久，佩裡斯點了點頭，綻放出一個晚風般溫柔的笑容：“我會的。”
晚宴分了用餐和舞會兩個部分，入宴還要侍衛唱名，依照次序，先是王室，而後是彆國前來的王室，最後是高階貴族，然後是特邀前來的各界政要名人。
佩裡斯乖巧地待在人群裡等，安斯艾爾來的使者剛入座，她的後腰被輕戳了一下。佩裡斯一扭頭，看見艾米麗小姐衝她眨眼。
佩裡斯：！！！
“艾米麗小姐！”
艾米麗得逞似的點頭：“你也來了？佩，裡，斯？”
佩裡斯有些赧然，她之前在艾米麗這裡的名字是弗洛爾，卻沒想到艾米麗已經知道了她的本名：“抱歉，當時情況比較混亂，沒向您說實話，不過您這又是怎麼回事？”
艾米麗歎了口氣：“我是首席魔法師，不得不參加這個晚宴啊……”
佩裡斯倒吸一口氣，首席魔法師？
“您是金色魔女？”
“嗯。”艾米麗見怪不怪，“我剛做了南瓜派就被姐姐喊來了，沒想到遇到了你，也算是沒那麼無聊了。”
“冒昧問一下，您的姐姐是？”
“女官艾米莉亞，”艾米麗壞笑，“我姐姐是你的老師是不是？”
佩裡斯真想直接仰倒。
救命，世界為什麼這麼小！
就在她尷尬得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唱官喊出她的名字：“下一位，皇家全係中級魔法師，佩裡斯小姐！”
全場嘩然，貴族們下意識看向已經落座的迪倫，神色驚疑不定。
迪倫與德維特神色淡淡，那一日佩裡斯已經自己坦白了自己的能力，隻不過當時沒反應過來，等佩裡斯走後兩人才驚覺。
佩裡斯挺直背，提著裙子儀態滿分地走進大廳，侍從引著她一路走過中軸線，眼看就要走到女王身邊，侍從終於拐彎，她被安排在了克勞迪婭身側與之同席。
這下子，眼神飄向道格拉斯家的人更多了。
誰不知道道格拉斯家是三皇子黨的中流砥柱，怎麼自己家養大的小姐坐到王室那邊去了？
普通貴女也就算了，現在的佩裡斯可是史上第一一個多係魔法師啊。
佩裡斯對這些複雜目光毫不在意，貼到克勞迪婭身邊：“我剛碰到艾米麗小姐了，你是不是早知道她是誰？不然為什麼非要住我隔壁！”
克勞迪婭則是裝作驚訝的樣子：“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知道才住在那裡。”
佩裡斯：……
彆以為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不出來你在幸災樂禍！
佩裡斯嘖了一下，轉而興致勃勃地看晚宴的菜色，餘光掃過早早入席的韋爾奇小姐，就見小姑娘時不時往她這裡看，韋爾奇夫人也不阻止，甚至目光灼灼地期待佩裡斯看過去。
她有些頭皮發麻，目光就那樣撞上，韋爾奇夫人向她點頭，薇拉小幅度地向她擺手。
佩裡斯有些僵硬地也點了點頭，看得克勞迪婭狐疑：“你認識韋爾奇？”
佩裡斯搖搖頭，忽然長歎一口氣：“剛剛她和我說了幾句話。”
“那你為什麼……”
佩裡斯忽然有些低落：“克勞迪婭，我忽然覺得我過於傲慢。”
“什麼？”
“我之前一直覺得你們都是紙片人。”
“哈？”
“這個世界是一本書，一本狗血的瑪麗蘇，我們都是惡毒女配，我們過得很辛苦死得很慘，所有的一切都在為朱利安和路德維希的愛情服務。”
克勞迪婭額角青筋狂跳，朱利安嘴裡說的劇情居然是這種水平的東西？
“所以其實，我不怎麼在乎大家的死活。”
克勞迪婭霎時默然。
在她記憶中的佩裡斯絕不是這麼冷漠的人，但她沒有立場指責。
佩裡斯知道這個世界是她的家鄉嗎？她不知道，甚至，她不知道似乎更好。
克勞迪婭生硬地安慰她：“也不能這麼說，你不是救下了春狩的人嗎？”
“哦，就像看童話故事一樣，雖然是虛擬人物但又讓人憐愛，根本做不到眼睜睜看他們死在自己眼前。”
克勞迪婭：……
佩裡斯繼續說：“可我今天發現，好像不是這樣。其實挺奇怪的，你沒有打動我，聖女沒有，女王沒有，金銀財寶權力都沒有，但今天我遇到的韋爾奇小姐讓我有些動搖。”
“韋爾奇？”
“那個小姑娘在劇情裡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但後來憑借一己之力成為了帝國第一個女公爵，她上了戰場。”
佩裡斯淡淡地講述。
“我記憶裡是她在雪林戰場是一身黑紗祭祀自己的父兄，她幾乎沒拿過刀，後來卻為了殺魔獸，自己的手掌幾乎撕裂成兩半還在揮刀，她瘦瘦小小，然而卻是憑借軍功封的爵，比德維特和安道爾都能打。”
克勞迪婭吃驚：“那個柔弱的韋爾奇？可真了不起。”
佩裡斯點頭，繼續道：“她剛給了我一枚木魔法石，我才想起這一切，這些都是劇情中一筆帶過的東西。我忽然覺得，我看輕了這個世界。”
克勞迪婭思考她的言下之意，挑眉問：“所以你準備上戰場了？”
“那倒沒有。”佩裡斯直接了斷，“我隻是反省一下。”
克勞迪婭：……
佩裡斯，遇到你這兩個月不到，我的無語次數超過過去十八年總和。
佩裡斯輕快地拿起刀叉：“對了，你要是見到韋爾奇家的人，替小姑娘帶個話，就說他家女兒希望他們平安凱旋。”
“佩裡斯。”
“嗯？”
“我是帝國公主吧。”
“對，你是啊。”
“你讓公主傳話？”
“不行？”
克勞迪婭對上那一雙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咬牙切齒：“行。”
女王在上麵講話，佩裡斯毫不在意地吃吃喝喝，等到場麵話收尾，女王正要開宴，一句尖銳的女聲打破和諧的氣氛。
是吉爾巴特。
“陛下，我有要事稟報！我揭發聖女朱利安是個殺人犯！”
這一句石破天驚，大廳瞬間陷入死寂。
朱利安端正地坐著，身旁的聖殿騎士已經拔出刀，她還能起身沉靜地按住他們，微笑著等吉爾巴特繼續說下去。
吉爾巴特猙獰的表情被襯托得無比醜陋，道格拉斯父子正要怒斥，就聽見已經入座的路德維希猛然站起來，他拔出劍直指吉爾巴特：“誰允許你汙蔑我的未婚妻的！”
一時之間又是竊竊私語，投向佩裡斯的目光又多了不少。
佩裡斯沒反應，她正在喝酒，葡萄酒味道好極了，她手上還變了自創版本的戶太八號遞給克勞迪婭，克勞迪婭卻勃然變色：“這蠢貨，把國宴當什麼旖旎場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