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克萊特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破罐子破摔,反正公主已經知道了不少秘密:“那杯毒酒的事。”
克勞迪婭皺眉問:“什麼毒酒?”
米克萊特置之不理:“那杯毒酒有皇室矢車菊的氣味,矢車菊和酒水本身都沒有問題,但混合後有毒,毒性並不大。公爵府的那株矢車菊沒人會碰,我查了公爵府人員流動,和魔法師有牽扯的隻有威廉姆和安娜,但很明顯他們不可能,後來聽廚娘說,王宮那邊時常會送來專門混在酒裡喝的補魔藥劑,專供魔法師。”
米克萊特意有所指地看向克勞迪婭,佩裡斯蹙眉:“你是說那杯毒酒是從王室流出來的?”
克勞迪婭明悟,她舉起一隻手:“我也許能解釋這件事?”
佩裡斯抬眼看公主,公主平靜地解釋:“他說的矢車菊是空中花園贈給沃頓家族的憑證,光明屬性很強,一般隻有國王和王後的花園種植,艾琳達爾太妃尤其喜愛,於是陛下給了恩典讓她那裡也種著,公爵府那一株應該是太妃還是王後的時候贈予的。”
“所以這花很神聖?”
“很神聖,但也有一樁皇室醜聞在它身上,”克勞迪婭並不顧及,“我的祖父其實不止費爾南多舅舅和陛下兩個孩子,他還有三個私生子。祖父對祖母不滿,在明明一夫一妻製的製度裡硬給情婦加上王妃的稱號,連帶私生子也成了半個王儲。
“但情婦貪得無厭,她借著寵愛強行要求自己的花園也種植矢車菊,然而聖花一挪到她的花園裡就枯萎,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偃旗息鼓,結果沒想到她利用枯萎的矢車菊製造出一支治愈魔藥,她將魔藥獻給祖父,祖父十分高興,又將魔藥贈送給祖母,當夜,祖母毒發死亡。
“這件毒殺案激起舅舅的怒火,不知道舅舅和祖父之間聊了些什麼,最終定義在私生子與那情婦謀逆的事上,那群人全被處死,而那支魔藥記錄在案,王後王妃在繼承矢車菊時同樣繼承藥劑配方。”
米克萊特陰陽怪氣:“毒藥也能繼承,真是了不起啊。”
克勞迪婭不置可否:“但是,女王陛下繼承王位時,藥劑配方消失了。去問了艾琳達爾,她說她繼承的時候就沒那個東西,她根本不知道國王手裡的守則和她的根本不一樣,然而矢車菊在她的花園正常開放,數量也沒變動,這件事就此揭過。”
佩裡斯挑眉,勘破克勞迪婭言下之意:“所以,就是艾琳達爾?”
克勞迪婭沒直接回答:“那麼,毒酒是怎麼回事?”
“哦,忘了說,我在這個世界已經死過一回,”佩裡斯雲淡風輕地補充,“米克萊特也是,我死前有一杯給我喝的酒,被米克萊特擋走,結果是一杯毒酒。”
克勞迪婭對佩裡斯的重生論沒什麼大反應,卻驚疑地看向米克萊特:“他也是重生的?”
米克萊特沒想到會是這一個局麵,死心道:“對,我上輩子是佩裡斯小姐的護衛。”
克勞迪婭睜大眼,向佩裡斯求證,佩裡斯點點頭:“他是我這邊的人,可以給你當公爵那邊的臥底。”
麵對突如其來的臥底身份,米克萊特微驚,轉而老實巴交地默認了:“所以不要再對我下咒。”
克勞迪婭沒把他放眼裡,隻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和佩裡斯說:“合著就我一個沒其他記憶,朱利安也是重生的,她現在也成了我們的聯盟。”
米克萊特震驚,朱利安居然也重生了嗎?
“朱利安?”佩裡斯嚇了一跳,“她可是聖女!”
“是啊,教廷聖女是王宮在教廷的臥底,刺不刺激?”克勞迪婭玩味地說,“所以,真的不去戰場上試試?功勞唾手可得。”
佩裡斯眯眼:“薇拉的事是不是你讓人告訴我的?”
克勞迪婭蹙眉,疑惑並不作假:“什麼薇拉?”
提到這一出,佩裡斯火氣也上來了:“你敢相信,韋爾奇家的旁係居然上門要薇拉嫁給那個希爾德草包!”
克勞迪婭終於發覺:“所以,你剛剛上來那個怒火滔天的樣子,其實是在為韋爾奇小姐不平?”
“對啊,薇拉才十四歲!那群想著吃絕戶……”佩裡斯對上克勞迪婭波瀾不驚的眼睛,訝然道,“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克勞迪婭眨眼:“這不是很常見的事?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支持女王的女性繼承權法案?”
佩裡斯啞口無言,心裡有些彆扭,還有一股說不清的氣悶。
她搞不明白自己的氣悶原因,而克勞迪婭更是不理解佩裡斯怎麼氣到了她自己。
終於,佩裡斯頓悟,她在氣這所謂的習以為常——枷鎖戴久了,竟把那東西當成項鏈了。
佩裡斯摔了手上的衣服怒道:“人分三六九等,奴隸製,封建性,階級固化到沒人能逃出這個牢籠。
“不能決定自己的事業,未來,以及理想。
“人格被否定,價值被定義,成為一個漂亮的工具以是否有用行走於世。”
佩裡斯神色憤怒地盯著克勞迪婭的眼睛,現在她像一隻發狠的野獸。
“我們是被圈養的牲畜嗎?
“作為貴族之女必須把一切獻給將之衡量為器皿的家族?
“作為天外來客的我必須被這個落後愚昧的世界馴化羞辱?
“憑什麼?
“克勞迪婭,憑什麼?”
克勞迪婭被幾句話砸得頭暈目眩,最開始那一串她沒聽明白,但後麵的那些話就通俗易懂多了:佩裡斯意識到自己成了這個世界的公民,但她對世界運行的邏輯很不滿。
巧的是,她的不滿全說到克勞迪婭心裡去。
公主讚賞地回答:“你說得很不錯。”
佩裡斯下定決心:“我要帶走薇拉,我帶她去戰場,我就不信憑我不能把她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