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中城區,在艾米麗的店裡吃了一頓飯。
她拿著錢袋子去買水果,被一隻手扯進肮臟的屋子裡去。
迪倫目眥欲裂。
路德維希穿著華麗的衣服去找她,佩裡斯漫步在中城區佩劍如一個少年郎。
她聽到她的尖叫。
她踹開門,看到她手裡握著一支碎了的陶罐,地麵是被砸暈的男人,她的粉色發帶被血染得肮臟。
她抱住她,她的劍刺在男人的胯間,挑斷腿筋與手筋。
她抱著她輕聲說:“不要怕,我替你殺了他。你沒有動手,是我殺了他。”
她眼裡熄滅的光逐漸亮了。
她抱著她痛哭。
“彆怕,我是貴族,我可以殺了他。”
她抱著她離開。
那臟東西沒有死。
路德維希在陰影中邁出腳步,他抽出自己的劍,砍掉了他的腦袋。
他在空中隻是注視著一切,艾琳達爾最後替路德維希收了尾。
他看到她被送回家,她陪她吃飯,給她唱歌,她隻會唱人捉鬼,唱到最後跑了調。
她被安撫好,她被公主叫走。
她留在小村莊裡點起昏暗的燭火,她遇到了第二天要賜福的伊萊騎馬而來。
她和瑪麗安長得很像,淺綠的眼睛裡燃燒著不知名的戰意。
他留下了信,他說:“你也許是我故人的孩子。”
棋局就此開場。
他在空中看著伊萊隱秘的引導,看到無數的結局,時間在往複中循環。
佩裡斯總在失去,被按在罪名中失去的不是自己本就沒有享受的權力。
她失去自己,直到朱利安在她身邊,如那天她保護了她,她前來守護她。
迪倫在空中看著,看著他近乎絕情的舉止。
他要佩裡斯崩潰,他要朱利安嫁給路德維希。
他說那是愛,但看起來比絞刑架的絞繩還要可怕。
有一場大雪,聖戰終於結束。
佩裡斯站在另一個他麵前靜默地落淚,她說:“我不感謝你,我永遠不會感謝你,”刀尖陷進她的脖子,交換出血,交換出生命,交換出落在雪白刀麵的淚來,“沒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沒有來到這裡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是啊,沒有我,這個孩子也能過得很好。
道格拉斯公爵無力地跪在大地上,看著那個孩子倒在血泊中如同被咬斷脖子的兔,而另一個他漠然地說:“扔出去,打掃乾淨。”
他的話落了,門口是朱利安驚恐的眼神,以及,毫不遮掩的恨。
她抱住她離開了,在風雪中沒有回頭。
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女兒十八歲的典禮。
兩人一次又一次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麻雀撞著金籠。
伊萊總在成功。
教廷總在成功。
他站對了隊伍,但沒有人在勝利中獲得快樂。
他看到佩裡斯的死亡,他在動手,德維特在動手,路德維希在動手,伊萊在動手,還有艾琳達爾。
他看到朱利安的崩潰,他是凶手,德維特是凶手,路德維希是凶手,伊萊是凶手,還有艾琳達爾。
她們說爸爸。
她們說父親。
她們說公爵大人。
她們說,惡鬼們。
朱利安抱著佩裡斯跳下深淵。
德維特在大雪裡發出野獸般的絕叫,眨眼間也奔入深淵,從未回頭。
他聽到了,女兒複仇的宣言。
他看到了,兒子奔潰的自戕。
我是一個父親啊!我是一個父親!怎能讓我親眼看著我的兒女凋零,怎能讓我親自送彆他們被死亡吞沒!
瑪麗安玩人捉鬼的童謠響起了,歌聲遙遠又輕盈,迪倫看見他的摯愛坐在花園給他寫信,那是最後一場遊戲,最後一次尋寶,最後的快樂的機會。
書信卻在風中燃燒,所有的期許被毀之一炬,灰燼隨風而去了。
彆這樣。
我求您,彆這樣。
迪倫·道格拉斯跪拜在茫茫大雪中,失聲痛哭。
夢中的女兒正趴在他身邊聆聽他的夢囈,兒子則在一旁不安地看著。
光明魔法穩住了公爵的生命體征,身上的傷口也逐漸痊愈,但人就是沒有醒。
朱利安聽完那幾句囈語,差點就要嘖上一句了。
啊,怎麼又是個要覺醒記憶的,這樣子她很難不對光明神有意見。
朱利安心裡煩躁,手上輕柔地抹乾公爵眼角的淚。
她緩緩起身,又成了那個端莊聖潔的聖女。聖女長歎一聲說道:“拔營,即刻出發。”
德維特大驚,駭於她語氣裡的無情:“朱利安!”
朱利安清澈的淡綠眸子正對上德維特,神色並無波瀾:“小公爵,你是要為了道格拉斯家棄聖戰於不顧嗎?”
德維特瞳孔顫動,難以置信朱利安說出這樣的話:“你說什麼?”
朱利安繼而刺道:“聖戰在即,道格拉斯家停滯在這裡已經幾日了,公爵要是清醒了隻會痛斥你不識大體,王儲還身陷險境,難道你是認為道格拉斯公爵要大於王儲嗎?”
德維特啞口無言,心裡卻想著難道不是嗎?三皇子黨不盼著皇太子離世才怪,可這暗地裡的心思怎麼能放到明麵上講?
幾位披甲的聖殿騎士闖了進來,為首的那位衝德維特怒斥道:“聖女冕下已經在這裡等了三天,其他軍團已經離開,挾持聖女在此,道格拉斯是在向教廷示威嗎!”
路德維希就站在門口,聽到這話麵不改色,反而是德維特驚慌地看了一眼對方,而後像是第一次認識兩人一樣。
他忽然有了火氣,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給彆人做了事卻被那人嫌棄多管閒事,他冷嗤一聲:“那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