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裡斯連忙坐起：“對，我給你解釋……不對啊克勞迪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
克勞迪婭瞪她，像是在說這時候拖什麼後腿。
光精靈平靜地說：“我同你一起下去。”
“可是……”
還未等公主婉拒，霍蘭德爾再次化身一支矢車菊，藍寶石般彆在克勞迪婭胸口。
克勞迪婭和佩裡斯對視一眼，最終無可奈何地走了下去：“好吧。”
樓下並不嘈雜，兩公裡的距離軍隊直接前往道格拉斯府邸駐紮，選擇停留在小鎮的隻有聖女和幾位聖殿騎士。
樓梯傳來聲響，朱利安抬頭迎上克勞迪婭的目光，抬手製止已經拔劍的聖殿騎士。
三分鐘後，克勞迪婭坐在朱利安對麵看聖□□雅地泡茶。
“你為什麼老在泡茶？”
“因為可以裝模作樣，上流社會的人就愛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無趣，都是些虛偽東西。”
朱利安抬眼：“那公主您沒學過嗎？”
克勞迪婭聞言，嗓子裡的嘲諷卡住了。
“這世上蠢人太多，敬人先敬羅衣是一種篩選捷徑，在你看來確實很蠢，畢竟真相之瞳之下什麼看不清楚，殿下，我倒是很好奇，對您而言有不蠢的東西嗎？”
克勞迪婭被刺得後背一冷：“我……”
“或許沒人告訴過您，您的視野其實很狹隘。”
“哈？”聽著一個又一個您，克勞迪婭有些頭皮發麻，但這句話她忍不住反駁，“博覽皇家圖書館所有書的我，狹隘？”
“您純正有餘，沒正麵與世界的肮臟對峙過，所見皆光明，哪怕陰謀詭計都帶著貴族的矜貴傲慢，昂貴又精巧。”朱利安手上撥弄方糖，指尖沾上雪點般的碎渣，“公主殿下，可世界並不是那樣啊……”
克勞迪婭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依賴真相之瞳的您，真的能做到完美的審判嗎？”
“你怎麼知道審判！”
“分析數據，大膽地推測，您博覽群書，但教廷擁有的資料恐怕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媲美。殿下，我不是你的下位，遮掩一下您的傲慢，低下頭親自看看您的國民如何？”
克勞迪婭麵紅耳赤：“這時候裝什麼老師教訓我？”
“嗯，算上輪回的時間，私以為您可以把這個當成長輩的建議，畢竟從輩分上來說我到底也是，嗯，什麼輩分來著？”
克勞迪婭訝然，幻視小時候佩裡斯讓她喊她祖姨母的事。
你們道格拉斯兩個小姐切開來都是黑心的是吧？
“啊，泡毀了，水溫不夠。”
語罷，朱利安換了一組茶具。
克勞迪婭看得目瞪口呆：“你隨身帶的居然是這麼多茶具？”
“養氣靜心，好東西。”
克勞迪婭：……
話題回到最初了呢。
“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是單純為了佩裡斯嗎？還是說為了聖女的身份？”
朱利安答得順暢：“如果是二選一，我選擇佩裡斯，但幸運的是並不衝突，佩裡斯無心，或者說，她不適合成為聖女，這個位置太沉重，是個漂亮鳥籠，她該飛躍山海，看我們看不到的風景。”
許久，克勞迪婭沉聲道：“但是，如果在她和國民之間必須做選擇的話，我會選擇後者。”
“嗯。”朱利安並不驚奇，“之前您就說過。”
“然後我會以命換命。”克勞迪婭直視朱利安，“佩裡斯，也是我帝國的國民，隻不過她特殊一些，不是嗎？”
其實不用說出來的，但離奇的是，她總覺得如果不坦白，自己好像就在朱利安麵前抬不起頭了。
朱利安也沒想到克勞迪婭這麼直白，她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又似是遮掩般輕輕抿了一口根本沒泡好的茶水，而後悠悠補刀：“所以我那時才認定殿下不值得信任。不過現在，嗯，還行吧。”
克勞迪婭氣笑了：“還行？那我謝謝你的信任？”
“不必客氣。”
公主：……
好家夥，你現在是一點都不裝了是吧。
克勞迪婭哼了一聲，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她闔上眼，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一時有些活在夢中的悵然：“佩裡斯明早要和我們見麵，三人一起，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聖女了，還猜到你和我都知道這件事，她要一個解釋。”
“知道了？因為什麼？”
“聽薇拉說是拔出了韋爾奇家的刀。”克勞迪婭按了按眉頭，“我怎麼不知道聖女還能驅動每個家族的聖物？”
“這是包含在聖女有特殊能力的秘密裡，”朱利安放下茶杯，“恭喜你，知道了它的全貌。”
“順便給你糾正一下。”克勞迪婭說道，“那叫聖跡。”
“聖跡？那不是光明聖禮一樣的東西嗎，大型的治愈術？”
“不是，你所說的聖女聖子的特殊能力才是聖跡，可見現在流傳的魔法定義或許並不完善，又或者，是被刻意扭曲？”克勞迪婭不知為何思維擴散到了這裡，她繼續道，“先不提這個，你之前說的單屬性身體體質有了來處。”
“嗯？”
“一個叛逃的巫師的故事，從霍蘭德爾竊取秘術，卻愚蠢地改造成了黑魔法，好消息，光暗能轉化，壞消息，這個巫師已經活了兩百年以上，預計就是我們要找的幕後人。”
朱利安挑眉：“哦？短短幾天你知道了不少東西？”
克勞迪婭勾唇一笑：“你不會以為我們在這裡待了那麼久隻殺了些魔獸吧？”
“看來我錯過了什麼奇遇。”
“何止是奇遇，想聽？”
“不想。”朱利安微笑地不上鉤，“反正最晚明天佩裡斯就會告訴我。”
“嘖。”克勞迪婭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先想想給佩裡斯說些什麼吧，全說？”
“除了她和佩佩是同一個人，其他的都能坦白。”朱利安道，“同一個人這個事，你認為擁有嶄新記憶的她，還是你所知道的佩裡斯嗎？更何況那個佩佩也有自我意識。”
“你把她們當兩個人？”
“有何不可？”
克勞迪婭冷哼：“關於佩裡斯就這件事，不過這趟的新情報我還是不計前嫌地和你分享一下，感恩吧，聖女小姐。”
“不放明天一起說？”
“明天你就要去道格拉斯家了吧，時間來不及，”克勞迪婭將紅發撩到背後，傾身向前，“我們兵分兩路，救了人的地方在魔地林，魔地林的驅動是精靈族的遺骸，因為剛才告訴你的那個巫師在人類不知情的情況下屠殺了霍蘭德爾密林，精靈族的遺骸成為魔晶的溫床，這就是魔地林之核。
“在躲過魔獸之後，佩裡斯和我們會和在一個冰湖上，因為魔法驅動和冰湖冰麵的封印衝撞，所有人掉入破裂的冰湖之中，我和佩裡斯遇到了光精靈冕下，冕下講述了霍蘭德爾的秘聞，屠殺精靈族的是傳說中的天才魔法師哈倫蘇圖，而他學會的就是抽取和分離光明元素與黑暗元素。”
朱利安眼前一亮：“所以？”
“沒錯，魔地林的出現正好是那個時候，而你和伊萊都是他的作品，就是不知道伊萊和那個老不死的人渣具體是什麼關係了。”
“大進展啊，”朱利安微笑道，“我很期待明天的談話。”
克勞迪婭走之前轉過身道：“朱利安，你知道我之前看不出你的謊言吧？我是說，半遮半掩，看似沒有撒謊，其實組成的是一個謊言，明天的談話要徹底的坦誠，你真的能做到嗎？”
“我這一生撒過很多謊。”朱利安仰頭與克勞迪婭對視，“可麵對佩裡斯，我一向誠實坦率。”
對視之中，氣氛驟然沉寂，就在這時，克勞迪婭胸前的藍寶石矢車菊落下，一陣柔和的光芒中，霍蘭德爾踩在了地板上。
克勞迪婭正要說什麼，光精靈卻抬手製止了她。
祂的長發如月華流瀉，麵頰的花一開一敗，淺金的眼睛注視著這位陌生的聖女，朱利安渾身戰栗，好似第一次麵見光明神那般。
朱利安下意識行禮，而光精靈將她扶起。
“我喜歡你。”霍蘭德爾笑起來，祂邁步上前端詳朱利安的臉，“比起光明神選的聖女，我更喜歡你，朱利安，你是當之無愧的聖女。”
朱利安一時怔然：“什麼？”
“你的名字，還有你的靈魂，朱利安，你十分美麗。”霍蘭德爾的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麵頰的花盛放中纏繞幾縷金光，銀發絲絲縷縷地落在耳畔，光精靈的聲音空靈溫柔，“以光精靈之名，世界之光向英勇的朱利安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