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伊。”
三年了。
褪去部分少年的青澀,染上部分男人的成熟,往日的朝氣沉澱下來升華為深沉穩重的魅力,壓迫性的氣場和冷靜自持的表情,無一不透露著他傑羅爾德活得有多出色,儼然是未來圈子裡攪動風雲的那號人物。
隻是,眼前的他光鮮亮麗,德魯伊回想起在德國那段爛泥一般的日子裡,自己的痛苦與不堪成倍地翻湧。
“德魯伊。”
德魯伊抿緊嘴,眼眶猩紅,語氣裡滿是寒刺:“我現在還算理智,能語氣勉強不差地請你離開。”
傑羅爾德沒有動作,風度翩翩的模樣和裡昂在宴會上應付各色人物時一般無二。
“這麼多日夜過去,你仍是安全無虞的你,真好。”
他一開口,就將德魯伊苦苦維係的城牆砸的土崩瓦解,痛苦像蟒蛇一樣緊緊纏著她,逼得人要窒息。
“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德魯伊,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和我能聽懂那天的琴聲。”
他太了解她了,在一起的那幾年美好得像浪漫電影的時光,足夠讓這個聰明的少年掌握乏善可陳的德魯伊的所有喜好和弱點,當然也能輕鬆挑選出此刻最能擊中她靶心的一支利箭。
德魯伊手中的酒杯幾近破碎,從陽台進來的風吹得眼睛生疼,眼淚不由自己控製地流了下來。
德魯伊抬起頭盯著傑羅爾德,嘴唇細微地顫抖:“我真後悔,為什麼要答應你一起寫這首曲子。”
“這三年裡,每想起一次這首曲子,我都感覺它在把我鞭撻進地獄。”
酒杯承受不住壓力清脆的破碎聲響在這塊不大的範圍內,碎片混著淡黃色酒液一起紮進皮膚,又馬上被染紅順著碎片的形狀滴在地上。
“傑羅爾德,彆再見麵了。”
在德魯伊的酒杯殘體脫手後,傑羅爾德臉上終於也維持不住那份矜貴模樣,他拳頭捏的很緊,身體輕微的搖晃著,同樣死命壓住翻湧地天昏地暗的情緒,一步一步地走近,脖子上的青筋和緩慢鬆動的喉結把氣氛凍得更死:“德魯伊,相信我。”
“你在和未婚妻全世界旅遊的時候,我在診所被強迫催吐吃藥注射安定劑。你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從沒拋棄你,德魯伊。”
德魯伊彆過臉,害怕在他悲痛的表情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你不告而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你。”
傑羅爾德離她不過一步的距離,他身上黑夜裡幼獸哭泣掙紮的氣息像是寄生植物,快速伸展著枝條紮進同根同源的德魯伊身體裡。
“我,最後悔,當初沒及時找到你。”
熟悉的嗓音帶著幾分澀啞,像是針刺進德魯伊毫無防備的皮肉,訴說著麵前表情扭曲的人的真心。
德魯伊笑一聲,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張開手掌,將手中幾片沾血的碎片輕輕拋在了傑羅爾德跟前,轉身離開這片壓抑的空間。
蘭斯在小陽台和房間的通道處等著德魯伊,地上散落的煙灰表示著主人足夠的耐心和長久的寂寥。
注意到她通紅的眼眶和滴血的手,蘭斯碾滅煙頭,捧起那隻還插著酒杯碎片的手,無比惡劣地笑著:“才離開我這麼一會兒就搞得這幅模樣。”
德魯伊沒有掙脫他的桎梏:“你要是有同情心就應該帶我去包紮,而不是在這兒廢話。”
聖誕節來醫院的人居然不止德魯伊她,許久不見蹤影的田中也出現在外科室。
兩人對視開口是異口同聲的“你和誰打架了”,惹得旁邊的護士笑出了聲。
田中包紮完沒急著走,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人拿著鑷子夾玻璃:“怎麼回事,你還和酒杯發起火了?”
“哪裡比得過你,是和誰拚命,至於把血管送到人刀口下去割?”
田中看了眼自己被包紮嚴實的手臂,著實有點疼。
“遇到點意外,沒什麼大事。”
德魯伊沒再回他,玻璃從掌心裡取出,疼得她緊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