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已被吞噬乾淨,符籙安安穩穩地貼在黃父鬼身上。
黃父鬼五識儘封,終於安靜下來。
謝寧將捂著薑安眼睛的手放下,邀功似的朝薑安笑起來,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
“姐姐你看你看,我成功了!”
又撒嬌,這誰受得了。
薑安臉有些燙,讚許地點點頭,摸了摸謝寧的頭發。
黃父鬼四肢皆縛著鎖鏈,正一片茫然地站在原地。
它本應是深山山靈,與花鳥走獸相伴,卻一身邪氣地出現在謝姣姣手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記得謝姣姣說,這是都城謝家的一位哥哥給她的。
聽她的意思,她那位都城的哥哥也是術士。
都城嗎?
捉鬼司也在都城,他們會有什麼聯係嗎?
薑安眉眼閃動了一下。
“姐姐,你快看這個。”
一旁,謝寧驚訝的聲音傳來,把薑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薑安循聲看去,那黃父鬼頸間係著一條繩子,繩子上掛著一顆無暇的石頭。
這石頭如白玉一般晶瑩剔透,看起來油潤無暇。
謝寧曾經在謝府見過珍稀名貴的羊脂玉,和這塊石頭像極了。
可謝寧眼裡的漂亮石頭,在薑安眼裡卻不大一樣。
薑安隻看一眼,就覺得頭上被發帶隱起的貓耳蠢蠢欲動起來,似乎是聽到了同類的呼喚。
這種感覺令她心中驚惶無比,額頭上都冒出細密的汗珠。
薑安大著膽子,解開了這條繩子。
石頭落在她手中,冰冷刺骨,似是有無數冰針在紮一般,讓薑安渾身一震。
她似乎聽到了,某種獸類尖利的哭泣聲。
絕望。
憤怒。
薑安的心莫名疼起來。
同時,一身邪氣的黃父鬼陡然變了樣子。
他頭上密密麻麻的樹藤長出綠葉,緊繃的身體也垮下來,麵容恢複了安詳。
薑安捏著石頭的指節逐漸發白,謝寧也不可置信地看向石頭。
如此洶湧的邪氣,源頭竟是這一顆小小的石頭?
謝寧警覺起來,想拍掉薑安手裡的石頭。
薑安卻移開手,認真詢問:
“小寧,有人在哭,你聽到了嗎?”
屋子裡就兩人一鬼,四周哪有聲音?謝寧果斷地搖了搖頭。
薑安耳畔嗡嗡作響,那尖利的哭聲愈發清晰,手上的石頭也冷的似乎要將她凍結。
似是被哭聲中的痛苦感染,薑安有些迷茫地說:
“你聽不到嗎小寧,她在哭啊。”
謝寧意識到了不對勁,拚命扒著薑安的手,想把那塊石頭拿出來。
可薑安雙目已逐漸空洞,如昏死一般閉上了眼睛。
她力氣大得很,指尖摳死了手心,謝寧根本扳不開。
謝寧沒辦法,慌忙摟住薑安,在她耳邊大聲喊:
“姐姐,姐姐你鬆手!求求你,姐姐!”
薑安乍然睜眼。
隻是那雙眼睛已經泛起深綠色的波光,瞳孔也變成貓一般的豎瞳。
“我聽到了,同類在哭泣。”
莫名的怒火在心頭熊熊燃燒,身體裡的每一滴血都沸騰起來。
薑安的指甲如獸爪一般漸漸變長變尖。
“我要救她。”
她在哪裡呢?
那隻哭訴著自己被虐殺的神獸,她在哪裡?
薑安舉起了那顆潔白的石頭,眼神像猛獸一般冰冷銳利。
她恨恨開口:
“在這裡。”
下一秒,薑安無師自通,似有一絲靈魂飛出體內,鑽入了那顆石頭中。
薑安感覺自己似被潮水淹沒一般。
“我這是怎麼了?”
她神智恢複了一些,環視著這個黑乎乎的陌生地方。
這地方中間擺著一個籠子,裡麵臥著一隻巨大的動物,它正絕望地啼哭著。
它身上長滿了白色的絨毛,就像雪一樣。
它是一隻美麗的、雪白的狐狸。
薑安傻傻地看向它身後的九條尾巴——搖曳時惑人心神的狐尾。
這是神獸,九尾狐。
九尾狐詫異地看著頂著兩隻貓耳的薑安,寶石般的藍眼睛裡還含著眼淚。
“人類娃娃?不,不是,你身上流淌著神獸的血脈……”
薑安沒有回答它的問題,而是快步上前,透過籠子看它滿身的傷口。
九尾狐差一尾即可修成神,體型巨大。
可此時,它身上卻遍布著新舊不一的傷口,密密麻麻地如小蟲子一般。
心中那種莫名的憤怒又湧了上來,薑安兩隻手抓著籠子,狠狠一撕扯,籠子應聲碎裂。
薑安在九尾狐驚訝的眼神中輕輕撫上那道道傷疤。
“是什麼人,竟敢這樣對待你?”
九尾狐想用九條蓬鬆的尾巴遮傷口,卻怎麼也遮不全,它隻能苦笑說:
“我不知道它是誰,甚至連它是人是妖是鬼都不清楚。”
“它將我關在籠子裡,每天都割我的肉,放我的血。”
九尾狐晶瑩的淚珠滾落。
“我從前自由自在,山間有我踏足,雲端有我翱翔。可我最後,竟是死在陰暗的牢籠裡!”
“我可是神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