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安心裡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呢。

此時，謝寧將她帶到門外，放下了手，搖了搖頭說：

“譚姑娘的屍體在海裡泡了那麼久，味道更大一些。”

就是這一句話，瞬間給了薑安提醒。

薑安猛然抬頭，認真地對謝寧說：“沒錯，兩具屍體的味道不同。”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說：

“我說的，不是臭味的大小，而是腥味的區彆。”

她說的繞口，謝寧卻立刻明白過來：

譚姑娘的屍體在海水中浸泡了好幾天，又被衝上岸，屍體散發的味道又臭又腥。

但這李益善的屍體，可一點海水的腥氣都沒有。

薑安目光如炬，認真分析道：

“李益善誓言奏效，那他的死法應該是與譚姑娘的死法一致的。而現在，李益善身上沒有海水的味道——”

謝寧眼神一亮，接道：

“也就是說，譚姑娘也並非是死在海裡的。她是在水中溺死後，被扔進海裡的！”

“沒錯。”

薑安沉思起來：“看李益善的死狀可知，譚姑娘也是在水中溺死的。隻是，若不是在海水中，那還會是什麼水呢？”

一個大大咧咧的女聲插進來：

“自然是井水！”

薑安謝寧回身一看，果然是正插著腰的青女。

青女雙手叉腰，調笑道：“好啊，你們這對小情人在這裡分享情報，竟然不帶上我。”

“什麼小情人……”薑安尷尬地摳手指，偏頭卻看見謝寧通紅的耳根。

謝寧害羞個什麼？

薑安眼神呆滯，感覺腦子已經不夠使了。

青女又把話題引回正軌：“這村子裡沒河，許多人家都打了井。若如你們所說，譚姑娘是溺斃，又不在海裡，那定是在井中了。”

“說得好，”薑安點頭讚許，又想到了什麼，“你們說，海島周邊的水全部變紅，村裡的井水也變紅，會不會與這件事有關？”

“說不定有關係。”

青女說：“方才我求了吳婆婆，吳婆婆說允許我與謝公子留宿，今晚，我就可以探查一下吳婆婆家的水井有何不同。但是……”

青女有些歉疚地看了一眼薑安：“但是吳婆婆還是不肯讓薑姑娘留宿，我勸了她半天，她就是不肯。”

“沒關係，”薑安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今晚我也有事情。”

青女好奇：“什麼事情？”

薑安眨眨眼睛：“和一個人約好了，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她說的正是與王丫丫的約定。

王丫丫說了，今天晚上她要與譚姨、薑安，三個人一起玩耍。

這件事薑安一直都沒忘。

包括王丫丫說過的：

“譚姨明明就還活著，她經常和我玩捉迷藏，昨天，她還躲在了我家水井裡呢。”

看看，又是和水井有關。

與李益善的死聯係起來後，薑安隻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管他是什麼龍潭虎穴，既然有線索，薑安是一定要去闖一闖的。

意外的是，著名八爪魚謝寧，他這次竟沒嚷嚷要一起去，隻是在旁邊默默想著什麼。

青女一向是讚同薑安的，她點頭拿出一個水袋說：

“自從我們上島，還沒有喝過一口水。薑姑娘到處奔波，肯定已經口渴了，這是方才吳婆婆給我盛的水，你喝一些潤潤喉再去吧。”

薑安確實也渴了，她舉起水袋，一口氣喝了半袋子，感到緊縮的喉嚨瞬間涼爽滋潤。

她放下水袋，對謝寧笑了笑，說：“你們就等我好消息吧。”

當夜，村裡僅剩的幾戶人家都睡了。

薑安悄悄摸摸溜進王大強家的院子，就見水井旁，衣著單薄的丫丫正在那裡等她。

丫丫身上隻穿著寢衣，薑安連忙將自己的外衫脫下，對折了一下後披在了丫丫小小的身體上。

夜色裡，丫丫的眼珠黑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薑安：

“譚姨剛剛說了，允許你和我們一起玩捉迷藏。”

她伸手指向自家蓋著蓋子的水井，咧著嘴樂：“譚姨在水井裡躲著呢。”

薑安發帶裡掩蓋的貓耳朵已經向後彎曲，折在後麵。

她明顯感到了危險。

但是，幻境的生路一定與這件詭事有關，她必須去探一探。

夜裡沒有風，花草樹木都沒有聲音。

薑安在背後悄悄並攏兩指，召出護體符籙，然後謹慎地走到水井邊，掀起了蓋子。

她慢慢、慢慢地看下去。

水井裡什麼都沒有——

隻有紅色的液體在微微，蕩漾。

薑安輕呼一口氣，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落。

或許這一切，都是小女孩丫丫的想象罷了。

她懸著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就突然覺得身體一僵，符籙垮散，術法頓消。

一陣陰風涼涼襲來——

情況不對。

薑安兩指微顫，身體無法動彈，心中大驚。

她竟然使不出法力了！

背後，一個冰冷的、柔軟的手用力一推。

薑安天旋地轉，如折翼的蝴蝶一般跌入井中。

暈眩的薑安，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還在拚儘全力地想：

井裡紅色的水，好惡心啊啊啊……

“唰——”

一個人影飛來，一雙溫暖的手穩穩拖住她。

熟悉的安全的感覺。

是謝寧那個渾小子吧？

薑安迷迷糊糊地想。

她感覺腦海裡所有的事物都慢慢變得混沌，隻剩下謝寧那雙專注的、深情的眼睛。

還有他害羞時通紅的耳根。

臭小子，你來了，我可就放心的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