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的最深處是一小片落葉鬆林,耿清淮正在林間劈柴。
“二淮。”
耿清淮頭也沒抬,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呦!自己剃的寸頭呀?”
女人嘴裡叼著煙,雙手在耿清淮的頭上亂摸,像是盤核桃。
耿清淮一隻手立住斧頭,一隻手向後一揚打掉了女人的手,煙灰落在空氣中。
女人夾住煙蒂又彈了彈煙灰,“長得好看就是好。”
耿清淮就近坐在木垛上,“找我什麼事?”斧頭放在手邊,一條腿彎著手搭在上麵看著女人。
“想你了。”
女人順勢坐在了他身邊,一雙雪白的大長腿攤在他麵前。
“那就是沒事了。”
耿清淮彎著的腿一用力整個人站了起來,“沒事就走吧。”他豎起一截圓木,一斧頭下去變為兩半,乾淨利落。
女人吐了一口煙,淡淡一笑,“耿清淮,你也太小學生了吧,我又沒把你怎麼樣。”
喬颯是常河農場立風理發店的老板兼理發師兼洗頭妹,和耿清淮是初中同學。
初中畢業那年冬天,她爸和打麻將的牌友跑了,母親兩年之後因為乳腺癌走了,一跑一走她也不得不輟學,對她來說這是唯一的幸運,她本來就不喜歡上學,尤其是沒有耿清淮的破高中。
隔年,她去夏槐市當學徒慢慢當上理發師。
去年春天,她被男友背叛,突發奇想回到常河農場散心,在街上見到了耿清淮。
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以為早已經飛黃騰達,可看起來並不是。
他正往一輛銀色皮卡上搬東西,車停在種子店門口,人黑了也精壯了,不變的是一臉的冷漠樣—她為之著迷過現在好像又再次著迷的冷漠樣。
喬颯走過去和他打招呼,“嗨~”耿清淮毫無驚喜的把她當成了陌生人。
不過也好。
“我是你女朋友的朋友啊,你不記得了。”
耿清淮第一次抬眼看她,“我沒錢讓你騙。”
喬颯笑了,“開玩笑的,我是你中學同學喬颯,我剛在這兒開了一家理發店,沒事多光顧唄。”騙錢多沒意思她騙色。
耿清淮拍拍手上的灰拉開車門,被喬颯拍一下關上了。
她倚在車門邊,“這回真沒騙你,你家在四一二林場,原來在學校你還有個跟屁蟲叫姚思遠。”
耿清淮記得喬颯這個名字,班級倒數第一。
“喬老板,生意興隆。”擺擺手示意她靠邊。
喬颯向後貼了貼,“生意不太興隆呀,要不能閒的的在大街上逛嘛,你就支持一下老同學的生意唄,要是帶人來我給你八折。”
看來今天不答應是走不了了,“行。”
喬颯立刻掏出手機,“留個電話,你來時給我打電話。”
“你告訴我店名就行。”
“那怎麼行?萬一你突然來了我客人多你還要排隊。”
“你到底缺不缺客人?”
“現在是缺,可這生意不就是一天一個樣嘛。”
用一個電話號碼換立馬離開是劃算的。
“耿清淮,我看你頭發不長,一星期以後再來剪吧。”
耿清淮關上車門一溜煙逃走了。
五天以後,立風理發店開業了。
沒等到耿清淮,打電話也沒人接,生意倒是如當時所言一片慘淡,不是她手藝不好,是常河農場的年輕人也不多,中老年很少有人會隔三差五的做頭發。
差不多半個多月之後,她等來了姚思遠,他還是因為原來剪頭的理發店黃了,隨便找來的。
喬颯恨不得一根一根的給他剪。
因為和耿清淮是同學又給姚思遠打了八折,順便“抱怨”了一下生意慘淡。
三天之後,等到了耿清淮,她規規矩矩的給他剪頭。
終於,在上一次剪頭的時候沒忍住,趁著剪劉海閉眼睛的時候偷吻耿清淮,其實,嘴唇還沒碰上就被耿清淮推開了。
自此,他再也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