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半睡半醒之間感到腹部墜痛,她熟悉這種感覺—生理期伴隨著拉肚子。
手機發出刺眼的光,她眯著眼看日期,沒錯。
急著出門並無準備,她打開燈拿過隨身的挎包開始翻找,祈求好運。
最終,在裡層的格子裡找到了一片不知何時被遺忘的衛生棉,謝天謝地。
然而,還有一個同樣棘手的問題。
李魚望望窗外,四一二林場的夜真的是夜本來的樣子,烏漆嘛黑。
一想到廁所在後園玉米地的深處,李魚肚子好像都不痛了,隻剩下害怕。
她不想叫醒在前屋睡覺的奶奶,老人家上午才出院,可一個人又實在不敢出去,情急之下再次想到了二淮,她還不知道他的全名,甚至加微信的初衷都是為了請他吃飯。
從前沒有體會,現在李魚知道了在恐懼和迫切麵前,臉皮不值一提。
“二淮,睡了嗎?”
“沒。”
回的很快,看來在玩手機。
“有事?”
“嗯。”火燒眉毛之際她也顧不得那麼多,“能麻煩你陪我去趟廁所嗎?”
發送之後,二淮沒了消息。
李魚開始後悔,她做了一件二十四年來最瘋狂且最荒唐的事。
肚子卻還是不肯罷休。
李魚攥緊手機深出一口氣,沒事的~她告訴自己,然而,手機一震就把她嚇了一跳。
“出來吧,我在門口。”
站在黑夜裡的耿清淮像極了太陽。
耿清淮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手機手電筒發出的光投在他的腳下,“我帶耳機聽歌了,請儘情發揮。”
真夠細心的也真夠讓人難為情的。
這“太陽”近了就有點灼人了。
“謝謝你。”
“不客氣。”
李魚搖搖頭笑了,他這個人一會兒嚴肅,一會兒冷漠,一會兒又愛開玩笑,讓人捉摸不定。
“對了,二淮,你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耿清淮。”
一陣微風拂過,玉米地發出沙沙聲,夜空綴滿小星星,一閃一閃,似乎在竊竊私語。
耿清淮~李魚在心裡默念。
“你的名字真好聽。”
她不知道“太陽”也會被灼傷。
說到名字李魚想到耿清淮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名字,仔細回想他就像知道一樣,可她確定他們是第一次相遇。
耿清淮跟在李魚身後兩三步的位置,手裡的光在她腳下晃晃轉轉像隻徘徘徊徊的蝴蝶。
李魚踩著光忽然想到,“對了,二淮。”
身後一直關注她腳下的耿清淮差點將突然停下的她包在懷裡。
兩個人各退了一小步。
“怎怎麼了?”
“那個~明天一早你可以帶我去一趟常河嗎?我有點東西要買。”
“明天一早?”
“嗯,你方便嗎?”
“可以。”
“這次你一定要收我的錢。”
“再說吧。”
“不許再說。”
耿清淮笑了,“你還挺霸道。”
話剛一出口,李魚也覺得吃驚,“總麻煩你我也不好意思。”
“怎麼?是想用錢扯平。”
“情義哪能用錢扯平,錢要給,情義永在。”
她的話像洞頂滴下的冰川水,滴答滴答,輕輕的敲在耿清淮的心上,製造出綿長的回音。
“快走吧,我困了。”
“抱歉。”李魚加快了腳步,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你被蚊子咬嗎?”
“沒有,你被咬了?”
“沒有,怎麼沒有蚊子了呢?平日裡也沒見花上有蜜蜂,蝴蝶也少。”
“噴農藥噴的,蚊子少了,蜜蜂前幾天在香菜花上倒是看到幾隻。”
說起香菜花,李魚想起了耿清淮菜地裡一排半人高的香菜花開的正好,她是第一次見,“二淮,你有沒有覺得香菜花像滿天星,帶著香味的滿天星。”
耿清淮知道的滿天星在頭頂上,“有點像吧~”他抬頭望望天。
“花店應該賣香菜花,一束就會很漂亮。”
女人有的時候是真的愛幻想。
李魚說了很多話回到被窩沒了睡意,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她收到了耿清淮的微信,他不是困了,怎麼還沒睡。
“我在門口,出來一下。”
“有什麼事嗎?”
“給。”
耿清淮遞過來一個大塑料袋帶著掩不住的香菜味。
這一次不再是太陽,是隱隱的曖昧。
“什麼東西?”她明知故問。
“明早不去常河了。”他丟下話就走了。
一束香菜花,幾包衛生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