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實花手裡抓著幫熊貓撿回來的玩偶，五條悟出現得突然，她不由得退了一步，腳踩在池底滑溜溜的石麵上，沒踩穩，整個人失控地向後倒去。

“喂——！”

有人及時扯住了她，實花微微睜大眼，五條悟單手攥著她的手腕，他翻飛的白發與天中雲彩同色，一張臉上比起嫌棄，更多的還是茫然，但很快便消失了。實花感覺到手腕一緊，五條悟直接將她從水景池裡提了出來。

“你養傷把腦子養沒了？”他開口責怪道，丟開她的手。

這著實不是什麼好聽的話，動作也很粗魯。實花不禁皺起眉，後知後覺地搓了搓自己手腕，她反問道:“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五條悟沒說話，一旁熊貓舉著手搶答道:“硝子和夏油同學來送文件給正道，他……”

順帶跟來的。實花讀懂了它接下來的話，她看向五條悟，白發少年彆開臉，一副剛剛不是他來幫忙的模樣，實花又想到上次的事，在心裡掂量了會眼前人的想法，猶豫著勉強道。

“謝了。”

音量很小，但五條悟聽見了，六眼的視野裡，僅到他胸口的女孩子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她光著腳，快步越過草地跳上走廊，將玩偶遞給了熊貓。

實花道:“走吧。”

五條悟一聽她打算跑路，不禁揚了揚眉:“你就打算把客人丟在這裡?”

你算什麼客人?實花不禁腹誹，身邊的熊貓停下腳步，目光閃爍看向實花:“實花……”

很顯然，這家夥怕五條悟怕得不輕，實花不知道原因，但見它如此，不禁歎了口氣:“你先走吧。”

“那你……”

實花敲了下它的額頭:“我沒事。”

她說沒事，那就是真的沒事。熊貓不知怎麼的就有了這樣的堅定感，遂動作飛快地站起身，生怕再晚一秒，五條悟就會想起捉弄它:“那我先走了。”

實花點了下頭，熊貓得了她的意思，提步一溜煙跑沒了影。五條悟抱臂站著，見狀覺得好笑道:“手短腿短的，跑得倒是快。”

得虧熊貓是聽不見這句話了。

獨留下來的實花沒有接茬，她磨蹭著轉身，向另外一側的走廊走去，一步，兩步，三步，步伐緩慢且糾結，五條悟的視線追著她，直至實花於一處障子門前停了下來。

嘩啦啦——

她抬手拉開門，門板與地麵摩擦發出咯咯的聲音，五條悟看進去，發現裡麵是間臥室，靠牆一側是到頂的書架，其上擺滿各色書籍與機械模型，他不禁走近幾步，等到門口，才發現書架對角的榻榻米上擺了個……遊戲機?

五條悟注意到堆疊在旁邊的遊戲卡帶——其上有明顯的使用痕跡。

他指了指那幾盒卡帶，驚訝道:“你還玩這個?”

實花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夜蛾老師給的。”

“那，”五條悟又道，“還真是合格的單親爸爸。”

真會說話。實花不知道怎麼回答:“是吧……”

室內再次陷入沉默，五條悟雙手插在褲兜裡，也沒問實花意見便緩步走入房間內，抽出手翻動起那盒遊戲卡帶來，邊翻，嘴巴也沒閒著:“你這一個多月就一直在這裡搞這些?”

“對，我不能出去。”

“禁令不是隻有一個月嗎？”

哪裡的這麼多問題。實花來到書架前，隨手拎了本書抓著，控製著視線不去看他:“我覺得這裡挺好的，我可以自己學習咒術，不用怕被人打擾。”

“噢，”五條悟道，他似乎在擺弄什麼，實花聽見了哢噠哢噠的聲響，“但是比起理論，咒術的學習更依靠實戰吧？你把自己關在這，是覺得會有咒靈特地跑過來挨打嗎?”

他說的是事實。但實花聽著眉間卻泛起了鬱結之色，她很快就將之咽了回去，極不情願道:“……我知道，會出去的。”

五條悟沒繼續說話，那哢噠哢噠的聲音持續了大概一分鐘，然後他坐了下來，衣料摩挲的聲響像是砂紙輕輕擦過，一陣歡快的遊戲聲效響起，吸引了實花的注意力。

她合上了隻在書簽頁徘徊的書，抬起頭注意到與遊戲機相連，已經亮起的顯示屏，其上顯示的，是由一名身穿西裝的上班族與一名原始部落族人組成的主界麵——鋼鐵叢林。

這是一款少見的雙人分屏闖關遊戲，遊戲背景中兩個主角互不相識，出生區域亦不同，但行為卻互相影響，以至於明明隻是一個遊戲，它卻有五種不同的結局，遊戲難度自然是大的離譜。夜蛾也是奔著這點，給實花找來了這款遊戲的卡帶，但畢竟是雙人遊戲，唯一能陪實花玩兩下的熊貓連第一關都過不去。

五條悟旁若無人地拿起手柄翻看存檔——隻有一個，打開一看，發現還在初始位置。

實花心生起不好的預感，五條悟用手柄的一角指著屏幕:“這個遊戲挺有名的，你不碰嗎？”

“……和胖達玩過幾次，”她磕磕絆絆地交待，“它……”

“啊——不是吧，第一關都沒有過，”果然，五條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還真是一塌糊塗，要不給我吧？我拿去和傑玩。”

“不要，”實花拒絕得飛快，“我要自己打。”

說完她便後悔了。五條悟笑了，那種輕盈的笑意掛在他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囂張感，就好像在看一個很有意思的物件，且隻是物件而已。

實花本就有些不耐煩，此時難免心生不適。五條悟起了興趣，拎著線將另外一隻手柄丟了過來，黑色塑料殼敲在地上，順著力滑到她這邊。

房間內陷入了寂靜，唯有庭院外樹葉翻湧的聲響順著風傳來。

五條悟道:“你在發什麼呆?”

實花發現他這個人可以說是毫無自覺:“你……不用，我不需要你費心來和我玩。”

“我沒有玩過這個遊戲，所以很好奇想試試，不行嗎，”五條悟道，“還是說你沒接觸過這些東西，玩不來？”

實花一下噎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