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竺下純白枝丫 遇(1 / 2)

小阿流 團梟咕咕 4058 字 10個月前

又臨一雨夜,絲雨婆娑。

野狗亂吠,戾氣重重,沾滿潮濕清風席卷蒼天。

楓沚打著鮮紅的油紙傘慢慢行於雨夜,踏屨蹚水來到集市。

“甚好,澈雲街較以往喧鬨了不少,家父有勞了。”楓沚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看著不同的攤位出神。

什麼野菜啦,母雞啦,還有玩具商和各種酥糖……楓沚到處走走看看,那些攤主也都對他恭敬三分。我又不是什麼大官人,沒必要,某雖不才,也不過書海一蠹,但做官是我爹的事,他這樣想;平民百姓恭恭敬敬的樣子讓人有些好笑,家境貧寒到隻能討好彆人來換臉麵,想到這裡,楓沚又心生些憐憫出來。

他隻是繼續打著傘,無視所謂的噓寒問暖,看著一個飯館。

“哎呀,楓家少爺光臨鄙店,是有何要事?”

“……隨便看看。”楓沚將傘收起,放在靠牆處。

老板是個壯漢,身上穿的是修補過無數次的粗布衣,是個能反光的光頭,留著大胡茬。見楓沚來自己店前,一時間不知是該樂還是該怕,畢竟這個大少爺一句話就能要他的頭顱。他急忙跑出來,對著楓沚拱手作揖,就差下跪了。

“您是要吃飯,要休息,還是……”

“吃飯。”

“哎呦我的娘啊,請坐請坐,您這邊請!”壯漢老板招呼楓沚坐下,又是斟酒又是上菜。

楓沚看著一桌的硬菜,又看了看老板,最後目光停留在麵前的酒壇子上。

“……又來了,我不喝酒,記好了?”

“沒關係,少爺意思意思!”老板一邊說就一邊要把杯往他嘴裡送。

“荒繆,我不是來聚餐的,我一個人吃點,還有我不喝酒。”楓沚推開他的手,一臉嫌棄。

“哎呀……不喝就算了,來少爺吃飯,給您的都是熱乎的。”

總算安分點了,楓沚低頭吃著份量驚人的菜,一臉都是沉默,熱情給誰看啊……我身上又沒什麼錢,該怎麼討好我爹就討好我爹,怎麼蹭著蹭著到我身上來了……

就,挺無言以對的。楓沚不討厭他,討厭的是奇怪的風氣,平常也有不少人跑到他家裡跪著磕頭求楓主出錢救命什麼的,讓他真是又覺得可憐又覺得煩人,趕也趕不儘,就去衝著錢一頭亂拱,有手有腳乾嘛不去找個工作,當什麼乞丐?他隻覺得好笑。

老鼠偷食五穀,隨後逃之夭夭,要做的不是藏好糧食,而是毀掉它的窩點,隻是這老鼠洞,除不儘啊。

楓沚將一塊豆腐放進嘴裡,清淡的,卻又是苦澀的。

“少爺啊,看看我們這些可憐人吧,交不起攤租啦!沒錢了!沒命啦!”

“呃……”楓沚宕機一下。天,怎麼又來了,都說了沒錢,找我爹啊,找我爹啊!他此刻隻覺得這些人都是扭捏的蛆蟲,貪婪的啃食,怎麼就填不飽你們的肚子,早晚都要撐死。

“彆吵了,我走了”楓沚起身要走,在衣兜裡翻找著什麼。

“少爺且慢!這頓飯我請,您不用給錢啦哈哈哈。”

“……”楓沚已經不想再說話,掏出一個錢袋放到桌子上,看著眼前說著“不要不要”,卻笑盈盈看著錢的人。

“我確實是楓家少爺,但我不吃霸王餐,多給你點小費,彆煩我了。”楓沚拿起倆包子打包,又抓起牆角的傘,走出飯館。

“煩心。”楓沚打著傘走在街上,隻覺得風越來越大,鞋快要被浸濕,他用小臂擋了擋風,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著。

路邊的狗狂吠著,轉著圈咬自己的尾巴,滑稽死了。房簷上滴著雨水,冷冷清清,雨夜入深。

楓沚揣緊了懷裡的包子,要往家趕。他白了白眼,這天氣實在是冷到骨子裡了,早知道就不在鬼天氣跑出來。

他一步一步走著,身子都快要濕透,卻緊緊護著包子,……包子不能有事!

楓沚擦擦臉上的水,雨霧蒙蒙讓他快要看不清路,官家?官家走夜路也必須要優雅端莊。他直了直腰身,不讓彆人看出他的狼狽和難堪,直到走近南天竺叢。

火紅色的南天竺顯得格外紮眼,枝丫上的白花散發出怡人的氣味,因為賤命,索性就在路邊上長了一大叢鮮紅,不起眼。

不一會,雨便小了少許。

楓沚找了個小亭子坐下,還是要等雨停才回家啊。他伸手折下一株紅枝,放在手裡把玩,紅不溜秋的,真影響心情,順手將它一扔。長歎一聲,呆呆地看向混濁的天。

楓沚瞥見身旁有個小小的白團,俯身扯了一下。

“呃啊,誰,誰?”

“……原來是活人啊。”

楓沚笑了笑,問少年從何而來。

“翎家。”

翎家……哦,楓沚不感興趣。

少年這是在?用雨水洗臉?楓沚心顛了一下。紅紅的汙水順著少年的臉頰流下,露出白皙的臉蛋兒來,年紀不大,怎麼就學會像女孩子那樣化妝了?

他個子隻有一米六左右,像個臭小孩。

楓沚看他一襲白衣,腰間還係著淡色的布縷帶,脖子上掛著一個銀飾。很有翎家的味道,看來少年沒有說謊,隻是他這癖好實在奇怪。

少年手凍的冰涼,楓沚看著這個落水鬼,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