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老天要如此殘忍呢?
馮映竹察覺到他不能呼吸了,他隻要輕輕地呼吸一下,他的心就痛得抽搐,他的腰就痛得直不起來。
木香還在勤勤懇懇地搓洗著衣裳,但對馮映竹來說,卻是一點兒都不希望看到此刻的她。
因為看到她,看到她此時的模樣,他就覺心窒,就覺頭腦發暈,就覺渾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心心念念的妹妹,他翹首以盼要在時光鎖中相聚的妹妹,他費儘心思找尋了多年的妹妹,竟然一直活著,竟然還被他抓到了身邊,還被他無情地羞辱著,折磨著,取笑著,乃至為了開啟可笑的時光鎖而殺了她!
哈哈哈,到底是時光鎖可笑,還是他可笑呢?
馮映竹催動體內的邪氣將他從時光鎖的過往中帶離了出去。
蘇牙和白夜已經找到了木香,隻不過,她確乎是他們看到的那樣,沒了呼吸。
蘇牙痛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的哀傷和遺憾,白夜呢?緊緊地抱著失去溫度的木香,嚎啕痛哭著。
嚎啕痛哭,本不該是用在白夜身上的描述,因為他自從出生,到現在,這萬年以來,無論遇到怎樣的事,那怕是他的母親離去,那怕是他的父親懲罰他,那怕是他的“妖王之位”岌岌可危,他都不曾流露出半分哀愁和痛苦來。
白夜,他就像是踏雪而來的一塊兒寒冰,沒有多餘的悲,也沒有多餘的喜。
可是如今看來,他的喜怒哀樂也同常人一般,總是壓抑著,總有爆發而來的那一天,無窮無儘。
馮映竹落地的瞬間,白夜就發了狂似的向他奔了去,他手中的佩劍在他的奔跑中蓄積了滔天的力量,而後一擊即中,刺進了馮映竹的胸腔。
然而,就如馮映竹說的,他不死不滅,任何的傷痛對他來說,都像是一片葉子掉在身上一樣,無關緊要。
“阿香,我的阿香,我是哥哥啊,你在哪裡?在哪裡?”馮映竹魂不守舍,呆愣地向著四周掃視著。
駐守在周圍的妖已經握著兵器徐徐向他靠近,一個個專心致誌,目光炯炯而又小心翼翼,他們在等機會,等可以一舉向上,將他砍個七零八碎的機會。
時光鎖又出聲了:“我本不想再摻和到世間的恩怨情仇中,但你們為何要將我喚醒?你們的心中到底有什麼執念?為什麼如此的強烈,如此的哀傷?”
沒有人應他一聲,他又道:“白夜,你父親當年對你的囑咐你忘記了嗎?為什麼要一而再地尋找我的蹤影?”
“蘇牙,你的悲傷我明白,你的不甘我也懂,可是很多事,正如發生在馮映竹身上的事一樣,隻是誤會一場。”
“還有你們,或許是為了摯友,或許是為了曾經的錯誤選擇,或者是對孤獨的厭倦,或者是往事的不堪回首,但總歸是,那都是往事。往事如煙,風吹即散,為什麼你們要如此的執著?為什麼要如此的耿耿於懷?”
“這世間本就不需要‘時光鎖’,時光鎖改變不了往事的軌跡,彌補不了心中的傷痛,減少不了一絲悔恨!今日,我就用它再成全你們一次,讓你們看看,往事若是重來,你們到底會做出如何的選擇,他們又到底會改變什麼。”
一瞬的白光劃過,在場的所有妖都進入到了自己的心神中,他們在自己的心神裡,又一次同往事相遇,故人相交。
白夜似乎並沒有受到時光鎖的影響,還在努力地用佩劍砍著馮映竹,而馮映竹,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隻顧向著四周望著,呼喚著木香的名字,尋找著木香。
但正如傳言那般,時光鎖的威力,那怕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強者,也要受他的影響,故而,白夜沉浸了下去。
記憶中他的世界裡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冰冷,來自於母親的冰冷,來自於父親的冰冷,來自於月宮的冰冷。
所有的人都羨慕他是妖王的長子,是日後繼承妖王之位的最佳人選,但沒有人想過他過著怎樣的生活。
母親總是一個人靠在長廊上,望著平靜的湖麵出神著,父親呢,總是站在角落裡,默默地注視著她。有時候母親會坐一整天,父親就靜靜地站在角落裡注視著她一整天。
他那時還小,並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相處,為什麼有話不麵對麵說著,為什麼見麵的時候,父親厭煩母親至極,而無人時,在角落裡,卻又哀傷地望著母親的背影出神。
就好似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