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我是你的誰？”

離殤沒想到他會這樣赤裸裸地問出口，一時竟頭腦發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我是馮映竹，不是同你飲酒品茶的‘馮君竹’，我是血洗了整個月宮，月城的惡魔馮映竹，不是那個說要跟你一生成為朋友的‘馮君竹’，我是魔鬼，不是花妖，我跟你認識的不是一個人。”

“不，你就是我認識的他，你是馮映竹也好，是馮君竹也罷，我隻認你這個人，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他，就是我認識的他。”

縈繞在馮映竹身上的邪氣已越來越濃，直將離殤也要包圍住了。

馮映竹哀傷一笑，猛地推了他一把，將他從黑氣的禁錮中推離了出去。

“彆傻了，我跟你終究不是一路人！你不能因我而背叛你的主人，背叛你的族群，而我，終究是連自己都背叛了，又談何不背叛彆人？我這一生活的太悲哀了，簡直就是為了死而活在這個世間的。我不想再在這世間多活一日，我要離開這個充滿了宿命的世間。離殤，你說我下輩子還會遇到你嗎？”

離殤狠狠地點著腦袋：“會，一定會。”

“不會的！我不要讓自己的生命延續，我不想在天地間再流浪，我這殘生能遇到你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我不想再貪生，不想苟活下去，卻遇不到你。遇不到你，我就可以想象到我的那一生該是多淒苦，無助，落寞，孤寂啊！”

馮映竹說罷，那突然竄起的黑氣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嘴巴一樣，一下子就將他給吞沒了。

離殤眼瞅到這一幕，心痛得都快要窒息了過去，他是恨他的不是嗎？

他恨他殺了同族的人，恨他手段殘忍，恨他欺騙了他。

他恨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恨不得讓他永墜地獄，無法超生，可是為何，為何在剛剛的那一刻他卻生出了一股想要隨他而去的衝動？

他想跟隨著他，上天入地，碧落黃泉，隻要能跟隨著他，隻要能同他一起，那怕是世間渺小到不起眼的一粒沙塵，他也願意，他也願意放棄了這一切。

他跟他認識並沒有多久啊？可他們之間為何生出了這般無法割舍的羈絆？

離殤不願花費時間去細想，去辨析這種行為背後的原因，他隻想跟隨著自己的意願去做，隻想不留遺憾，隻想不讓他一個人先離開。

“對不起，主人。”離殤向白夜說罷，就匆忙將自己體內的妖丹喚出，扔給了白夜，“救她。”就飛撲到馮映竹身邊，抱住他，同他一起融合到了黑色的邪氣中。

“你好傻啊！”馮映竹細微的聲音在離殤的耳畔響了起來。

“我是傻，傻到浪費時間一個人落寞著，不曾想這世間還有一個你，可以讓我心花怒放，心跳失律。”

“我會永不超生的！”

“我願意陪著你。”

“你會感覺不到我的存在的！”

“我同你生，同你死，同你相呼吸。”

“有你這句話，我便覺一切都值得了。”馮映竹說罷，就用早已握在左手中的長劍刺穿了他和離殤的心窩，“對不起，終究還是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又傷心了。”

白夜緊緊地握著離殤的妖丹，像是隻要這樣，他就還有溫度，他就還活著，然而，縱然他手筋暴起，妖丹的溫度還是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