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以後我也要像你一樣,做名揚天下,人人敬仰的江湖大俠!”
“名揚江湖可沒那麼簡單,我們明柏可要努力了。”
這是最初的他們,一對尋常而普通的父子間的對話。
“回來吧,明柏,伍家有伍玥在,哪怕你再優秀,也不可能越過她,不然你看,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伍家仍不替你改姓?他們隻是想讓你做伍玥的幫手,隻是想利用你的武學才能,去做伍家的打手而已。”
明明是殷殷切切的關愛,卻再沒有從前的開心,一切仿佛都變了。
對麵的男人發鬢不知從什麼時候染上了霜白,那雙慈愛的眼一如從前,不多不少,不深不淺,恰到的剛剛好。
但不知道為什麼,徐明柏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寒,他不再試圖開口,靜默地聽著對麵的話。
徐明柏的沉默並沒有激起徐承誌的疑惑,他神情一如方才那般殷切,關懷備至地訴說著他對徐明柏的期翼盼望。
他看著徐明柏沉默不語地模樣,不知想到什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我知道你還在怪我當年做的那些事,但明柏,有些事情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的,我和你娘她。”
徐承誌長長歎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不管你信與不信,你娘她都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柳淮之。”
發現自己說錯話後,徐承誌立馬收了口,扯開了話題,隻那雙劍眉緊緊蹙起,在眉心形成一個極深的川字。
分彆以後,徐明柏定定看著徐承誌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動作。
過去他縱使知道父親做錯了事,傷害了娘親,但時移俗易,隨著歲月的流逝,加之孩子天然對父親的孺慕之情,那些壞的,大抵因為隻是旁觀者,竟漸漸的淡忘在了腦海。
隨著一方主動接近與討好下,關係又重新拉進。
但有些事情,或許當時還未看清,想明,到了如今,那些被刻著忽略的迷霧逐漸變得清晰。
或許是真的愛的,無論是作為一個丈夫,還是父親,但這些愛在利益與欲望麵前,都可退讓一步。
重新回到仙霞派,徐明柏卻沒像之前那般去找徐明萱,這個一母同胞的孿生妹妹,而是徑直回了住處。
這是每次他與父親見麵後,與徐明萱心有默契的一種做法。
也是他心有愧欠的一種做法。
從何時起的呢?徐明柏也記不得了,隻是忽然有一天,他意識到了一件事,在他與父親見麵時,他的父親幾乎從不與他提起明萱,偶有的幾次,還是在他提到之後才說起。
先時,徐明柏以為父親是打算另外再與明萱見麵,可後來他才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啊。
他的父親似乎真的就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一個隻比他晚了那麼一會兒出生的女兒。
自發現到這點後,徐明柏再也無法如從前那般那麼高興而坦然的與父親見麵了。
那些從未在腦海中出現的想法,也自那時開始逐漸浮現。
隻是他從來不敢將這些想法宣之於口,因為一旦說出,他們就真的再也無法回頭了。
可徐明柏也明白,這一天總歸是會到來的,不過早晚而已。
…
仙霞派的歸霞宴舉辦的甚是浩大,雖然一開始舉辦歸霞宴的起因並不是如現在這般,隻是一場為紀念出師弟子,與因各種緣故而在這條路上故去的弟子的同門宴會。
但隨著師門的壯大,桃李布滿天下,曾經的,如今的,過去與現在交織,起因也開始發生變化,到了今日,歸霞宴已不再隻是一場普通的同門宴會了。
緬懷紀念,武藝切磋…以及機遇。
不過除了這些以外,這裡也可能成為尋隙為仇的場合,或因情,或因恨。
當然這樣的事還是很少發生的,畢竟這裡再怎麼說也是仙霞派的地盤,這宴會又是仙霞派舉辦的,總要給主人些麵子不是,所以一般情況下,這樣的事情還是少有發生。
“看到沒,那邊那個穿青衣裳的,那個就是柳家柳淮之。”說這話的男人東看西看,時不時提著筆在線裝書上寫寫畫畫,記錄著所見所聞。
與他同桌的婦人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抬眸眺去,人影晃晃,婦人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有些人就是如此,哪怕人海交錯,隻靜靜佇立在那裡,便吸引了所有注意。
一襲青衫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正是而立之年的年紀,少了些少年郎的朝氣,多了些這個年紀應有的包容,溫潤的好似一塊幾經打磨的玉石,已具美感。
僅是一眼,婦人就呆住了,喃喃道:“這就是一劍斷殘月,一笛落寒星中琅玕笛啊,可惜了。”
聞言男人停了筆,臉上多了些感慨之色,“是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