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是仙侍中的一人給她的,其實就是個平常無奇的葫蘆,大街上兩個銅板就能買著的那種。
當時在屋內,她將妖從王夫人的身上逼出去以後,需要一個用來裝妖的器具,適合懸掛在身邊帶著的,也就隻有他們遞過來的葫蘆了。
那時幾雙眼睛齊刷刷望著她,似乎都很想看她展現一番本事,謝青苔無奈,將葫蘆收下,再將金網縮小裝進葫蘆裡,這樣葫蘆就成為了一個臨時法器,足以用來裝下那隻妖。
這隻妖不聽話,謝青苔考慮要不要真找到一個丹爐,將它投進去練成丹藥算了。
晚宴的下半場很安靜,估計都忌憚著她這位“仙人”在,若謝青苔不開口,便無人敢再打攪。
吃得心滿意足,謝青苔被兩位侍女送回客房內沐浴更衣,她被搓得白白淨淨,換上據說是王府表小姐的衣物,頭上紮起兩團花苞,束上發帶,再將前額的頭發梳齊,對著銅鏡,儼然就是富貴人家的嬌小姐。
“仙人定然是位貌美的女子,”其中一位侍女在旁讚歎,“您現下這副身軀,皆是因為仙人的眼神光,舉手投足,才顯得如此驚豔。”
用驚豔來形容一個幾歲的小孩太過,謝青苔有些不適應,知道她們半是敬畏,留在她身邊服侍頗有壓力,便讓她們退出去歇息。
屋內安靜下來,謝青苔走向屏風,將自己的舊衣物取下來,再解下那隻葫蘆。
拍了拍,直到葫蘆裡傳來“篤篤”的回應聲,謝青苔才想起,她說過不準這隻妖說話,哪怕一個字都不行。
“你可以說話了,”謝青苔頓了頓,又生硬地說,“不限字數。”
解開了禁令,葫蘆裡的妖並未滔滔不絕,簡短問:“你有什麼想了解的?”
謝青苔不得不佩服這隻妖如此通曉人性,直接問:“對於那個被妖魔完全侵襲的村,你很清楚?”
“何止清楚,毀滅那個村莊的妖,和我還是同宗同源,當初邀請我一道去,不過我嫌地方小,就沒答應,”葫蘆裡的妖冷嗤一聲,“再多的,我不想說給除了你之外的人聽。”
謝青苔抬眼望向門那邊,眼眸一斂,拿起葫蘆往那邊去,接著敲了敲門窗,道:“你們另尋一處簷廊歇下,我夜晚喜靜。”
仙人都如此給麵子,不直接道明,讓他們滾蛋,門外偷聽的幾個人再厚著臉皮趴在門窗上聽,就太不厚道了。
不過瞬息,幾道腳步聲響起,片刻之後門外便沒了動靜。
葫蘆裡的妖哂笑道:“我以為你的來頭很大,可你連魔界易主的事都不知道嗎?”
謝青苔當然知道,上一世,魔界的少主幫了她許多,就是因為她在外出曆練時,無意中庇佑了被魔界長老追殺的他,當時她以為那不過是個普通少年,後來才知道魔界內亂,新主上位,要斬草除根。
她和魔界的少主相處了一段時日,他曝出自己的身份過後,謝青苔便沒有再用正眼看待過他,選擇了從此陌路。
再相遇,是在大師兄背叛仙羽門,師父被殺害過後。
回憶到此,被謝青苔硬生生止住,朝葫蘆裡問:“魔界和你們妖,有什麼關係?”
“魔界的魔自認為比我們妖高出一等,對我們處處壓製,”葫蘆裡道,“一旦他們內亂,我們的壓製沒了,不就能肆意妄為了?”
謝青苔沉思,上一世,魔界的內亂要在十餘年後,這一世為何會提前?
她此刻很想問問腦子裡的那道聲音,這一切是否和她的重生有所牽連?
隨後又想,罷了,魔界的事和她毫無關係,她已打定主意,這一世要運籌帷幄,用好自己的力量,不會去牽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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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裡一住便是兩日,王夫人在次日有所好轉過後來答謝她,謝青苔細細看過她的眉眼,少了妖附在她身上的那種蠱惑,她本是一位清秀如水的女子。
“你可想好了?”同為女子,謝青苔不免還是擔憂她。
老伯說是等她好轉,就要帶上她離開王府,王夫人自身並沒這個意思,勸過自己的爹,不用擔心她。
“我夫君待我極好,我無所出,他納妾是無可奈何之事,”王夫人苦澀地笑,“我若是因此離開王府,其他人會怎樣看待我們?就算回到村裡,也會為村中人所恥笑。”
謝青苔對此不再過問,隻將這兩日來費儘心力做的護身符贈予她,可庇佑她日後不受到一般的妖魔侵害。
從王府離開,照樣乘坐著老伯的牛車,老伯說是要送她一程,即便知道謝青苔的目的地是那個被妖侵擾過,現下已不複存在的村莊,也毫無畏懼。
謝青苔勸他,他隻說送到附近便會離去。
來時謝青苔孤身一人,走時,不僅有老伯一路相送,更有腰間上葫蘆裡的妖陪她解乏,講解一些自己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