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方站直身體,晃了晃脖頸,說道。
“好了,可以扔過來了。”
趙舍:……
扔也不是,打又打不過。
“來人!”他突然想到,這是他家,他還有下人呢!“來人,來人!!”
可是喊了半天,一個聽見聲音過來的下人也無。
明顯是始作俑者的陸子方聳聳肩。
“哎呀,差點忘了說,前廳打起來了,方才那些下人們都過去拉架啦。”
“我來這兒的路上,你家下人還托我給你說這個呢。”
趙舍傻眼了。
他們這群人,喝多了爭論是常事,偶爾上頭還真會發展成打群架。
怎的……偏偏是今天喲!
“你這廝……”趙舍瞠目結舌,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這時。
魚玄機說:“這位郎君,當真要如此唐突?”
“當真又如何,不當真又如何?”
陸子方挑眉,笑得好生肆意。
本就如玉的麵相更明豔了幾分,配著兩腮上飲酒後的微紅,在燈下看他,竟比嬌柔女娘更要美麗。
魚玄機聽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旁觀者也不是很清的趙舍,說不清這表情是無奈多了一些,還是不屑多一些。
反正是挺瞧不上的。
隻不過趙舍心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下意識看向陸子方。
果然就看見這貨一副心中了然的下賤模樣。
這狗鼠輩。
啊對對對。
但凡是個小娘子,都對你有意,都是故作姿態!
哼,要是把魚女冠的身份說出來,嚇也嚇死你,就你也配。
他滿臉我都知道,但我不說的表情,看回魚玄機。
卻見她竟然將那本唐詩宋詞三百首拿了出來。
“主……魚女冠,你這是。”
“無妨。”魚玄機微微搖頭,又問陸子方,“郎君,這次,可看清了?”
陸子方隨意地看過去。
這般瞧著,果然是奇特的物件。
“唐詩宋詞三百首?這裡麵記載著三百首詩詞?唐詩我知,宋詞又是何物?”
他一邊說一邊抬腿,想走上前將東西拿到手裡。
可他剛邁下第一步。
魚玄機就輕聲說:“且慢。”
她嗤笑著說:“給你看了,你便又要搶?”
陸子方也跟著笑。
“魚女冠何必這般小氣,我這樣怎麼看得清?”
小娘子的扭捏作態,他見得多了。
拿喬無非是為了好處。
“這樣,你拿給我仔細看看,我便給你一貫錢,如何?”
魚玄機仍舊搖搖頭,她臉上表情淡淡,看不清喜怒,聲音也輕輕柔柔,沒什麼波瀾。
但說出來的話,卻有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既然這樣,那就給你看看好了。”
魚玄機話音一落,貼在書頁上的手指立刻反手攥住封麵,她甚至沒有給趙舍和陸子方反應的機會,手指便利落的向下一扯。
——嘶啦!
藍色的封麵應聲被撕下。
然後又是反複幾次,直至變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堪稱巧奪天工的如此物件,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破了???
剛才還巧舌如簧,拿捏一切的陸子方怔住了。
他從始至終都拿魚玄機當個逗趣,無論是和趙舍一齊送她也好,還是當下堵在這兒要看物件也好,都是他找的樂子而已。
在他心裡,或許魚玄機是有些性格的。
可再多,也隻是個小女子罷了。
他心想,這魚玄機定是用了什麼手段蠱惑了趙舍。估計就是她手中之物。
雖然他確實沒有見過這種材質的東西。
但他也並沒有起貪念。
以他的身份,什麼東西得不到?
所以在這和二人僵持。
一來隻是好奇,二來看著魚玄機和趙舍如臨大敵,扭扭捏捏的樣子,好玩而已。
陸子方自認為是愛花惜花之人。
世道本就艱難,隻要魚玄機知情識趣些,日後他甚至可以對其多多照顧一二。
這之間的便利,可不是一個趙舍能給予的。
他是這麼想的,他也以為魚玄機是懂的。
可為何……
“魚女冠!莫要撕了莫要撕了!”
聽見趙舍急切的聲音,陸子方回過神。
沒想到,就在轉眼之間,魚玄機又撕下去兩三頁。
陸子方的視線頓在魚玄機的臉上,隨後又看向地上散落著的碎書頁。
絲滑又薄軟的書頁。
清晰至極的印刷工藝。
世間竟已經有這種登峰造極的技藝?
而這種東西,竟在魚玄機這等被休棄的姬妾手裡。
有趣,當真是有趣。
這時,魚玄機終於停下手裡的動作。
她隨手指向地上的碎片,問陸子方。
“郎君,可看得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