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方聽完,表情反而鬆弛下來。
“報官,憑你?”
他踩到地上的碎紙片上,用腳底慢條斯理的碾了碾。
“憑這些碎書頁?”
“還是,憑你所謂的仙人?”
陸子方搖頭譏笑道。
“魚玄機,你當真是不自量力。”
“去吧。”他說,“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謂的仙人到底是長了三隻眼還是五條腿,亦或者……”
“根本不存在!”
沒錯,從始至終。
陸子方根本不信這世上所謂的鬼神之說。
唐朝建國起,便大興道館。
而後,當今聖上又癡迷佛教
道家佛家皆庇佑大唐。
然後呢。
天災人禍,災民流離失所,唐朝就像窮途末路的老黃牛,誰都阻止不了它的日漸衰微。
這魚玄機現在竟然扯什麼仙人。
嗬。
他瞥向地上的書頁,又想到魚玄機手中那三樣物件。
心說,必是她偶然從哪裡得來的。
至於,到底是哪裡。
陸子方有信心……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那頭成竹在胸,這邊咬牙切齒。
若不是因為打不過。
當然也可能是存在著不敢打的因素在。
趙舍一定給這廝一拳。
他冷哼一聲,在心裡罵罵咧咧。
八聖母在天上看著你小子呢!
可氣歸氣,趙舍心裡也在打鼓。
當真要把事情鬨這麼大嗎?
常言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八聖母她老人家剛回去,若是路上被什麼事情絆住了,到時候他們兩個出了個三長兩短,等八聖母知道了,怕是真的要在天上相見了。
他還沒立下大功,可不想這麼早回去做豬。
再者說了,雖然魚女冠看似胸有成竹的模樣,怕是她一定不知道……
他側身對魚玄機小聲說,“魚女冠……那京兆尹,姓陸。”
不僅京兆尹姓陸。
這陸子方的陸,和京兆尹的陸,全都是吳郡陸氏!
魚玄機聽後,恍然道:“原來如此。”
這麼近的距離,自然免不了被人聽見。
“嗬……”
“兩位這是想退縮?”
“其實也未嘗不可,趙舍和我多年相交,我陸子方亦不願與你這婦人糾纏不清,這樣吧,隻要你說與我聽,這物件從何而來,那今日事便今日畢,額外的,我還會再給你十貫錢。”
“魚女冠,可好?”
魚玄機低頭將褶皺的袖口整理平整,確定身上是整潔的,手上的傷口也沒有滲血後,她這才抬起頭,神情認真地看向他說道。
“自然是。”
“不好。”
……
長安,府衙。
京兆尹在長安官職中,算是個很清閒的職位。畢竟很少有人膽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犯事。
也正因為這樣,每次府衙有人報官,都會吸引來大批的百姓。
向來空蕩的府衙門前圍滿了人。
公堂向外,更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人群擠在一起,蜂擁著往更近的位置鑽去。
時不時,還傳出熱切對討論聲。
“哎喲喂,那不是東市珠寶行的趙翁嘛!”
“是呀,怎的還有位女冠,這小娘子好生漂亮喲。”
“她你都不認識?你真是……那是魚玄機,長安城有名的女詩人,而且呀……嘿。”
“你嘿什麼,說呀。”
“而且,你知道她為什麼入道館不。”
旁邊有人接茬,“這有啥不知道的,這個魚玄機做人家妾室被人休了,沒法子才入了道館,而且這公堂上都是些啥人,魚玄機和他們湊一塊,嘖嘖。”
周遭的百姓齊齊發出哄笑聲,似乎是同時領悟到了什麼不可說之事。
這時,新擠進來七八個斯斯文文的文人打扮,幾人簇擁著中間一名身形瘦弱矮小的公子,幾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往裡擠。
旁邊人看他們衣著華麗,下意識不敢招惹,便索性把位置讓給他們。
這幾人這才算完成了目標,站到最前排。
他們往外分散站開,特意讓中間那名小個子的位置更寬敞,做完這一切後,他們才看清堂上的景象。
隻見公堂之上站著兩撥人。
左邊一男一女,一胖一瘦,隻安靜地呆在那兒,看樣子是等著升堂。
右邊卻混亂多了。
五個穿著仆從裝的強壯男子一起將一名身姿高挑,儀容不凡的男人臉朝地麵,按在了那裡。
那被摁住的公子一直在掙紮,可每一次稍微往上動彈了一下,立馬就被人按了下去。
一來二去的,那張華貴非凡的側臉都染上了地上的黑灰,越看越狼狽。
這時,那個公子終於掰過了頭。
他怒氣道:“放開!!你們想死了嗎!!!”
仆從們充耳不聞,依舊摁著。
場外幾人卻在看清這人正臉的瞬間,全都瞪起了眼珠子。
他們詫異地喊道。
“子方,怎麼是你?你怎麼被人抓來這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