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了。
江韻躺在床上,右手遮著眼睛。
第一次考研,她選了一所較好的學校,她的最終成績和複試線差得極遠,失敗。
第二次考研,仍是那所學校,她複試被刷,失敗。
第三次考研,她挑了邊遠地區的冷門學校,可趕上了大年,學校分數線突然暴漲10分,失敗。
其實從排名出來那一刻開始,江韻就知道自己絕對進不了複試了,卻還是硬著頭皮等著校線出來。
萬一呢?
可事與願違。
複試線已經出來一周,調劑也沒什麼眉目,父母的態度也從最開始的安慰變成了不耐。
“咱家還能供得起你,考公考編吧,隻要你35歲以前能考得上,你一直考也行。”
“要麼就去找工作,問題是你一個本科學曆,能掙多少錢,一個月兩三千?”
“你難道還打算四戰嗎?你知不知道很多孩子連三戰的機會都沒有?”
……
一聲又一聲的質問出現在腦海裡,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江韻坐起身,望向陽台。
陽台的窗戶沒有鐵柵欄,家裡在8層,從那裡跳下去,應該必死無疑吧。
江韻這麼想著,卻並沒有動身。她太了解自己了,她怕疼。
江韻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懦弱啊。
“嗡——”手機響了,江韻拿起手機,發現隻是一條垃圾短信。江韻歎了一口氣,長按短信,按下刪除鍵。
投了一周簡曆了,大多數都是石沉大海,少部分有了回音,要麼是加班極其嚴重,要麼是拚命把她的價往下壓。
江韻在外省念的大學,雙非,當初選這所大學是因為這所大學經濟學專業排名不錯,她也如願上了經濟學的一誌願。
明明在大學成績還算過得去,可她沒想到進入社會是如此艱難。
江韻把四年前剛上大學時買的電腦打開,老老實實地進入招聘網站,寫上姓名,畢業學校,實踐經曆,和所謂的“自我評價”。
江韻又把自己的信息填到了20多家公司的招聘廣告裡,填得頭昏腦漲,電腦發出嗡嗡的轟鳴聲。
“哢噠——”是母親下班回來了。
“媽媽?回來了?”江韻打開房門,試探著叫了一聲。
“嗯。你晚上想吃什麼?家裡有剩下的紅薯和稀飯。”
“紅薯吧?那些紅薯放了兩天了。”
“但是喝稀飯晚上好消化。”
江韻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嗓子卻像被誰掐了一下,她聽見自己發出了怪異的聲音,從呃變成啊再變成哦,最後才真正說出一句話:“那就稀飯吧,我去熱。”
“嗯。”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江韻發現父母不再說“你去學習吧,家務我們乾就好”這種話了,他們會在臨上班前把要做的家務交代給她。
江韻對此並無怨言,這是她應該做的,畢竟在家白吃白喝。
“工作找得怎麼樣了?”
是母親的問話。
“還沒找到合適的。”
“你老大不小了,比彆人有少兩年工作經驗,該加班就加班,不能再像這兩年一樣懶懶散散了。”
我沒有!江韻在心裡咆哮著,臉上卻麵無表情,隻是回答:“知道了。”
江韻轉過身去,眼淚落了下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在父母麵前都不能隨意地表達情緒了呢?她想反駁啊,她沒有懶,她有好好學習,可隻會被一句“那就是你不如彆人努力”和鄙夷的目光給懟回來。有時候,她自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努力?
彆人,彆人,這個彆人到底是誰?她心裡的火瘋狂燃燒著,她很想吼出來,卻隻是咽了口口水,以此來壓住快要發出的抽噎聲。
在家兩年的時間,她的自信似乎一點點被磨滅了,在學校的那一點點可笑的榮譽,全部成為了過往雲煙。
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法好好回答麵試官的“你這兩年的空窗期去做什麼了”的問題。
江韻走到冰箱前,抬手把眼淚擦掉,把裝稀飯的碗拿了出來,又把稀飯倒進鍋裡加熱。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