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 睡醒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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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無儘的黑暗,仿佛從高空墜下,重重摔進深淵海洋,被無數隻看不見的手鉗製住四肢,緩慢拉向海底。

它們在哀嚎,哭泣著說。

一起吧,和我們一起吧,遠離痛苦,丟棄你的責任,一起和我們墜入永恒。

我呆呆地不動任由它們動作,心裡空蕩蕩的丟失了什麼,意識在緩緩消散……

‘請不要放棄!’

‘大家,都在等你。’

有人在說話……?我遲頓地思考,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眼前微弱地光點亮起,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請握住我。’

我下意識伸出手,牢牢將其握住,刹那間巨大的信息衝擊腦海,混沌的大腦清醒片刻。

意識驟然收攏接之而來的便是頭腦發漲的鈍痛讓人無法思考,渾身更是軟綿綿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就像是溺水的人被撈起,拚命喘息卻依舊拖離不了剛剛麵對死亡的恐懼。

“ 博……喚醒……”

誰在說話。

耳邊嘈雜的聲音隨著意識的清醒逐漸放大,機械滴滴答答的聲音,交談的低聲細語,以及液體滴落的啪嗒聲。

“ 繼續。”

低沉沙啞的男聲蓋過了其他一切,帶著疲憊以及大病初愈後的虛弱。

“ 博士……您這樣,小姐她……”

剛剛醒來就讓人動腦子做完形填空嗎……給我說清楚啊謎語人!

一種求知欲占據了虛弱,它強撐著讓我試圖聽的更清楚。

……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好奇心才是文明創建的原始動力。

“ 不存在後悔,請繼續。”

嗯,聲音清楚了,但同時對方聲音裡的那股虛弱感愈加明顯。

博士……是誰?我認識嗎?他身體不好嗎?

生鏽的大腦開始運轉,隨後它強烈的發出一個信號。

睜開眼,看看他。

於是,在被喚醒的那一刻,比起先看到人,一隻手更快地輕蓋在我的眼前。

兩個聲音同時想起。

“ 刺眼,等等。”

“ 您醒了!”

很神奇,男聲竟然沒有被那個很可愛的高昂女聲蓋過去。

但……能不能把我先扶起來,讓我看看這是哪裡。

不知身在何處的我,隻能被迫感受著那隻蓋在我眼睛上體溫冰涼的手,以及聞著縈繞在鼻尖淡淡的苦藥味和消毒水的氣味。

還有,把遮在我眼睛上的鹹豬蹄子撒開!

由於身體太過虛弱根本說不出話的原因,隻能憤怒地眨眼和加快呼吸試圖讓對方明白。

而那位名叫博士的青年,嗯,聽聲音年齡應該不大。

他似乎感受到了,手顫抖了一下,就在我以為對方會收回時,又更加堅定的阻擋了我的視線。

……頂你個肺。

放棄掙紮的我躺平,眼底失去希望的光芒。

1

“ 你還不睡覺嗎?”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懷裡抱著博士遞過來的零食吃的歡。

在一個月前的醫務室裡,阿米婭將大概情況總結了下。

而我又經過大腦把發生的事情,見到的人以及所在地壓縮成三個詞。

失憶,男朋友,羅德島。

對沒錯,感覺隻是睡了一覺的我醒來不僅失憶了,還多了個男朋友,並且身處一所名為“羅德島”的移動戰艦上。

所幸這裡的大家都很友善,貌似對我很熟悉的樣子,隻是對於過去的事緘口不提,每次問也會打哈哈糊弄過去,久而久之我也就不自討沒趣。

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這裡很安全,我很喜歡,這就足夠了。

“ 還差點,你可以先去休息。”

“ 哦,不了,等你。”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我也不覺得遺憾,習以為常,繼續晃著腳吃東西,等對方工作結束後一起休息。

至於害羞?接受良好的我完全不存在的好嘛,都男女朋友了蓋著棉被純睡個覺也沒問題吧——

再說對方不也適應良好還很縱容。

我嘿嘿一笑,屬實是把給個杆子就往上爬發揮到了極致。

博士聞言,想起什麼抬頭看向這邊,正要說話,但見已經消失大半的零食又皺眉。

“ 少吃點,太多胃會不舒服。”

辦公室內,摘下麵罩的博士將半長的白發隨意紮成一個小啾,麵無表情訓話的樣子確實有點讓人發虛。

“ 誒——”

我抱著零食不撒手。

“ 沒得商量。”

他走過來,拿著收納筐把零食都扔進去,半點不留情麵。

在轉身準備走的時候,感到衣角一緊。

低頭順著拉著那隻拉住衣角的手往上看,是一張可憐巴巴試圖挽留的臉。

博士僵住,無論是眼前人過去還是現在,隻要是露出這個表情,他總是不忍心狠下心拒絕。

“ 就把那個吸吸果凍給我就好,一包!”我以退為進。

果不其然,青年歎了口氣,滿足了這個小小的願望。

下一刻,唇邊猝不及防的柔軟讓他微微睜大雙眸,鎏金般的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意外。令人有點遺憾的是對方很快恢複到麵無表情,隻是柔和的眉眼讓其看起來不再是拒人千裡的樣子。

這樣的互動……很讓人懷念。

他視線偏向一邊坐著吸果凍的人想著,將眼底的深意掩藏。

而察覺到對方不太對的我也沒過多問,安靜地吃東西,當一個陪伴玩偶。

?

“ 走吧。”博士無奈地將靠在他肩膀上睡著的人搖醒,“工作做完了。”

我胡亂應了聲,搖了搖頭勉強清醒。這幅強撐著的模樣看得博士很是無奈。

“ 你不用等我的,房間就在辦公室,累了就去休息。”

“ 不,這是儀式感。” 我搖頭晃腦的拒絕。

隨後,就像是喝醉了一樣腳步不穩,像是飄一樣進入房間。博士跟在後麵笑出聲,一天的疲憊被這通事鬨去不少。

他深吸口氣,脫下那件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外套搭在臂彎,隻留下內裡白色的起居服。

纖弱的身形一覽無餘,博士卻並不甚在意對於這幅病懨懨比起戀人好不了多少的身體已經習以為常。

青年看著那抹身影飄進休息室後並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看向窗外移動的風景,不知在想什麼。

“ 博士——”

屋子裡的人收拾妥當見他還不進來便喚了他。

博士應聲,回了屋,就見她躺在床上朝他招手,笑嘻嘻沒個正經樣。

“ 快去洗漱,我被子暖好了。”說著還拍拍身側,像是個迫不及待寵幸妃子的皇帝。

壞的很。

博士乖乖去了洗漱間。

關於名字博士顯然是有的,畢竟沒有誰的名字就叫“博士”吧?那樣也太奇怪了。

但她不怎麼愛叫他的名字,倒是跟著乾員一起叫博士。

說是不搞特殊。

雖嘴上說著可也沒見她少偷懶,或者是沒在他辦公室裡躲著凱爾希和阿米婭吃零食。

博士抬眸看向洗漱台前鏡子裡依舊是麵無表情的人,指尖輕觸鏡麵,環繞在其身邊的那份孤寂傲然散去了不少。

?

房間裡不是很亮,隻有離床邊不遠處的一盞小壁燈在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即便是閉上眼睛也可以隱隱看到光點。

等人的過程中我在拽某人的枕巾玩,不知不覺便淺睡過去。許久,或是隻有一會兒。

光熄滅了,身側微微凹陷下去傳來動靜,我迷迷糊糊朝著看不清的人影蹭過去。

那人一頓。

“ 我下次動靜輕點。”

“ 不用,我沒睡著,抱。”我口齒不清地回答,帶著剛剛睡醒的迷糊下意識回答和提出自己的要求。

隨後,便落入一個不甚暖和的懷裡,帶著淡淡苦澀的中藥味和薄荷的味道。

嗯,好像是牙膏的味道。

我睡眼朦朧地蹭蹭對方的臉頰,摟住博士的腰,感受著他輕輕拿手拍背以一種小孩子哄睡的方法哄我,有點想笑。

我沒說什麼,動彈著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頭埋進對方頸窩又安穩的睡了過去。

博士垂眸,鎏金般的眼眸倒映出懷裡像個小動物的人,感受著暖意源源不絕地從那邊傳來,仿佛確認那不是幻覺般盯了半晌才閉上眼,將人抱的更緊了。

月光從沒拉嚴實的窗簾透過,照拂在床上相擁而眠的兩人身上,無聲地庇佑著時代遺留的產物,憐憫地看著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幼獸。

3

事實證明,博士是對的。

對於我這個剛醒不久的人,吃太多零食確實會給身體造成太大負擔。

我冷汗布滿全身痛的蜷縮起身子,反胃和鈍痛一起將我折磨的恨不得立刻原地升天。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被驚醒的博士在和我說著什麼,觸摸我手臂的手是帶著顫抖和觸摸易碎物品的小心。

雖然有心想要睜開眼睛和他說聲“彆擔心,我沒什麼大礙。”但我實在已經痛的已經動不了了。

“ 堅持住!”

這一刻,哪怕戰場敵人的刀尖抵達眼前時依舊鎮靜淡然的青年變得慌亂,他顫抖著手扯過被子將眼前的人包裹嚴實,咬牙抱起向鄰近的醫療室跑去。

焦急到甚至隻穿了單薄的一層裡衣,跌跌撞撞地跑出辦公室。

明明離醫療室不過幾百米,但這段距離卻被仿佛拉的很長很長,就像是當初那個怎麼拚命都無法趕到她身邊充斥著戰火的夜晚。

碰——

門與金屬牆壁的撞擊發出巨響,將今晚值班還在做研究藥物報告的安塞爾嚇了一跳,有著白色垂兔耳的少年下意識撈向彆在腰間的針管。

“ 救她!”

熟悉帶著發顫的聲音製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 博士您……?”安塞爾瞪大眼睛,視線從在衣衫不整的青年轉移到他懷裡麵露痛苦冷汗浸濕碎發的人身上。

隨後他神色一凜來不及多問。

“ 麻煩博士您把小姐抱到那張床上,昨天明明身體各項數據還很穩定怎麼會變成這樣?”

博士抿唇,垂下眼瞼遮掩住鎏金般的眼眸,聲音沙啞將起因複述了一遍。

“ 您讓她吃了那麼多不好消化的零食?!”

安塞爾翻找藥物的動作不停,將譴責的視線投向床邊緊緊握住女孩手的青年身上。

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 博士您應該注意些,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縱容小姐了,您最清楚現在她的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

安塞爾看著床上服下藥物後好些的人,勸說了句。

博士沉默不語,隻是將緊握在手裡的手抵在眉心,感受著那涼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暖。

年輕的卡特斯不再說什麼,輕闔門把空間留給二人。

而不算太大的空間在又少了一個人後顯得越發寂靜,無聲地窒息感開始蔓延。

青年默不作聲地坐著,守在對方身邊,無神地盯著床上的人。醫療室的溫度絕對算不上是高,可單穿著裡衣的他像是沒有感覺宛若一尊被抽空靈魂的雕塑,死氣沉沉。

不知過了多久,我暈暈沉沉地醒來,想要抬手摸額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攥在博士手裡。

“ 現在感覺怎麼樣?”

博士摸摸我的臉,冰涼的手拂過麵頰凍的我一個激靈,再配上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給人一種“ 回答的不滿意就噶了你”的錯覺。

我慫的一批,開始後悔睡前的作死,感受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如實回答。

“ 好多了,就是會時不時有一點痛。”

“ ……”

“ 對不起……” “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兩人異口同聲。

我錯愕地看向那人:“ 你在說什麼,明明是我的錯吧?”

博士不說話,抿著嘴,以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隻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好像隻要放鬆一點,我就會消失不見。

但與其說是淡漠倒不如說是在經過巨大的情緒波動後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不對勁,這樣的人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