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已蓄完力,卻沒有攻向黎念,而是直奔蘇宴而去。
近到身前時高高躍起,右手夾帶著呼嘯的風聲一拳揮向蘇宴麵門。
這一拳力道剛勁,絲絲紅色血脈之力包圍著整條右手臂。可想而知,倘若這一拳砸實了受到的衝擊該有多大。
蘇宴也不敢小瞧了這一下,迅捷側身避過拳峰,同時伸出使出雙掌去化解這一拳的拳勢。
從拳中延伸出的血脈之力猛地砸進蘇宴身側的地麵,瞬時爆起一股氣浪,泥土四濺,那塊地麵已凹陷進一個不小的坑。
黎念皺眉,此人的力道過於霸道了,也不知道蘇宴能不能抵擋得住。
在她思索的片刻蘇宴那邊已經又過了好幾招,每一次他都險險避開,拖延著時間想觀察出那人的破綻。但他越看越心驚,此人的速度正不斷攀升,拳風已漸漸顯露出雷霆之勢。
勉力又閃過幾次拳峰,一襲整潔的青衣沾染了不少泥土,右邊的袖子還破了個大口子。此時,他已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如今隻有速戰速決才有一點贏麵。
於是他調動全身靈力凝結出更為鋒利的劍勢,刺出的每一劍皆在那人身上帶出一道血口子,雖沒多深更談不上致命,但傷口疊加之下順利激怒了那人。
本還有章法的拳頭漸漸被怒氣左右失了準頭,蘇宴瞅準機會刺中了他的右肩胛骨。這一劍刺的頗深,幾乎透體而出。
那人吃痛怒吼一聲,舉起一拳衝向蘇宴胸口,蘇宴隻得一個飛身向後退去,拉開兩人的距離。
深深喘著粗氣的那人,左手捂著傷口,濃鬱的鮮血淋漓而下,一雙發紅的眸子狠戾地盯著蘇宴。
黎念見蘇宴重創了對方,正鬆了口氣。
沒想到變故突起,那人身型逐漸膨脹,不斷生長直至化為一頭高約兩丈的巨大獸型。其型如馬,白首紅尾,身負虎紋,吼聲粗糲。
“是鹿蜀!”腦海中桐爺爺驚呼而出,那人化為獸型就容易辨認了。
“鹿蜀是何獸?”
“鹿蜀一族生在杻陽山,性情溫和,好音律。奇怪,他怎麼會在此躲藏?而且這嗓子也不像傳言那般清亮婉轉呀?”桐爺爺頗為納悶的解釋道。
蘇宴見鹿蜀獸化凝起了眉,竟是上古獸族,今日怕不能善了了。
為了減弱神獸氣息,鹿蜀已久未化作獸型。如今重又化型,濃鬱的血脈之力滌蕩全身,之前造成的傷口正飛速愈合。
“躲躲藏藏這上萬年,今日也算做個了斷。待爾等填了吾的肚子,吾再直上玄古山!早就看那群作威作福的仙人不順眼了!”鹿蜀語氣狂妄,嗓音在洞中回蕩。
“你就那麼確定獨自一人能戰得過玄古山那麼多人?”蘇宴涼涼問道。
“你當吾是你們人族,貪生怕死的螻蟻!吾就算死在今日又如何!?這世道可有何可留戀的……”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隱痛,說到最後一句已幾不可聞。眨眼間回過神,又瞥向蘇宴道:“莫多言了,來戰!”
話還未落下已飛速接近蘇宴,速度比之前快上數倍。
蘇宴不敢小覷,須臾間揮出數劍,劍影道道迅速往鹿蜀身上劃去,隻是此時卻未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口。
而鹿蜀已然至眼前,蘇宴知道自己此時的速度已比不上他,也不再徒然躲閃,將所有靈力彙聚於劍芒向前刺出。
一蹄一劍相交,一道音爆向四周擴散開,氣勢浩蕩,周圍的月光草如波浪般倒伏於地麵。
不遠處的黎念飛速奔至秦綿身前,以自身作為屏障,擋住身前的震蕩波。
待動靜平複下去,隻見蘇宴已半跪在地,口角處溢出一縷鮮血。他想起身卻一個踉蹌,口中又噴出一口血,發覺自己體內靈力激蕩,隻得盤腿坐下梳理起自身筋脈。
另一邊鹿蜀也受到不輕的震蕩,此時半伏於地。一隻前蹄已血跡斑駁,無力地垂於地麵。
“嗬!倒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靈力卻如此充沛。不過,你也就這一次機會了。”說完他用其餘的三隻蹄子支撐起身體,重又積蓄血脈之力,凝聚成一團用力向蘇宴投去。
蘇宴看到這一幕,卻無可奈何。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道身影已然抵擋在自己身前,是黎念。
她渾身沐浴在紅光中,雙掌推出一團不亞於鹿蜀的氣團。不過須臾間,爆裂的氣浪將幾人掀飛在地。
鹿蜀和黎念同時噴出一口血,鹿蜀氣息萎頓,相比之下黎念雖顯虛弱,氣息卻還能控製。蘇宴見黎念無大礙才放下心來。
鹿蜀掙紮了幾下未能起身,遂重新變回人型,勉力坐起。他頗顯意外地看著黎念,口中道:“沒想到,死前還能看到其他神獸。隻是你這副樣子是怎麼回事?你不是純獸族血脈?”
黎念擦拭掉嘴角的血,平靜道:“說來話長,你真的想聽?”
“算了算了,說起來關我屁事。不過這樣也好,之前連我也沒看出你的異狀,想來那些仙門雜碎也沒那麼容易看透你。”此刻,他稍顯頹廢,那股憤怒的情緒漸平。
“鹿蜀,此地離玄古山如此近,你為何離開杻陽山躲在這?”
鹿蜀臉上掩飾不住的詫異,“你知道我?”
“嗯,聽人說起過。”
聞言鹿蜀難得神情變得平和,“難得難得!世事變遷還有人記得有鹿蜀一族。”他語氣惘然,“我這也說來話長,多少年來沒與人說起過。今日倒也算有緣,講給你聽也可以。”
鹿蜀臉帶懷念之情,幽幽講述起他的故事。
萬年前,他還是少年,和同族的其他鹿蜀一般,喜歡在每個清晨登上杻陽山,對著朝陽對著清風唱著千萬年流傳下來的歌謠。感受著歲月靜好,享受著天地饋贈。
但有一日,族中來了個凡人。那時的他們對人族還頗為親和,不少鹿蜀在修煉中都選擇化做人型。所以凡人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騷亂,族中特派了他去接待。
在他與凡人的接觸中,他漸漸被那人口中的外世吸引,在心中生起了外出遊離的念頭。
終於有一日,他辭彆了族人,踏上了遊曆的路。他沒有目的地到處走到處看,遇到風景秀麗的山還會爬上山頂歌唱一曲,體會著他為之著迷的悠然自得。
在一個天青雲淡的午後,他走到了旭月湖,碰巧地看到了月神於湖麵翩翩起舞。氣質出塵舞姿曼妙的月神恰如一縷清風飄進了他的心間,他挪不開步,也挪不開眼,就這樣他癡癡地看了好久。
而月神也沒有變唐突的不悅,她說,自己的舞能被人喜歡這讓她覺得開心。
他水到渠成在湖邊住下了。雖然這裡沒有山,但是每當清晨,他還是會在湖邊唱歌,月神伴著他的歌聲起舞。閒來無事他還釀了不少果酒,在夜晚與月神小酌。
就這樣無關風月卻風月無邊地過了很久,久到以為這就是往後的年年歲歲時,神族與獸族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