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說完忽地飲了一杯酒,臉上卻笑意漸失,一石掀起波浪,宋寧心中有些煩悶,便停了話。
“我忽然想起一事,靜微,二房他們來京也有一段時日了,便讓他們有空來拜訪一下阿寧吧,二房那幾個孩子歲數也不小了,多在京城走動結交一些人總是好的。”宋淵不想宋寧繼續深究,便趕緊岔開話題。
“二房?什麼二房?”
宋寧滿腦子一臉疑惑不解都寫在臉上,“怎麼不在京中這幾年,多了什麼親戚不成?”
“嫂嫂,二房是怎麼回事,怎麼幾年不在家,如今家裡的事也越發看不懂了?”孫靜微有些尷尬地對著宋寧笑了笑,卻不知從何說起。
宋淵給宋時安使了個眼色,宋時安一頓解釋。
原來當年宋老王爺的父親在北境帶兵,母親在趕往青州的路上遭遇伏擊,剛出生的嬰兒被賊人搶走,從此下落不明,老王爺臨終前的遺願便是找到幼子,未了解心願就去了,去年卻在汝陽發現了這家人的蹤跡,也因此從汝陽搬到了京城。
宋老王爺臨終的時候交代宋淵一定要找到他們,這也成了宋淵的一塊心病,長寧王府世代為異性王府,天子近臣,累世功勳之家,何等富貴,自己的親生弟弟卻不知流落到何處。
去年在大周西部邊境汝陽城找到他們一家人,家裡和宋寧父輩一代的子孫僅僅隻是擔任郡縣的縣令一職,家裡並不富貴。
宋淵為此感到非常痛心,好在今年,二房的男丁中了翰林學院的進士,便舉家搬到金陵城來了。
“本是想著傳信告知你的,後來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北境戰事又起,想來還是不多增你的煩惱為好。“ 宋淵沉聲一字一句向宋寧解釋。
“是啊,阿寧,他們雖是鄉下人沒見過什麼世麵,好在也性情淳樸,是可以處得來的!”
孫靜微也是個會審時度勢的,餘光瞥見宋老王爺神色,便出口幫著解釋,往後都是自家人,莫要生了什麼嫌隙才好。
“原來如此,我那便麻煩嫂嫂知會他們一聲了,改日嫂嫂安排時間見一麵,我也蠻想見見這些素昧謀麵的親戚的。”宋寧沒較真,橫豎長寧王府到她這代人丁稀少,多一房親戚沒什麼,隻要心地純良便行,她也不是那般不好說話的。
“那成,我過幾日便讓他們過來拜訪!”
“快些吃吧,等會飯都要涼了。”點到即止為可,宋時安趕忙出聲製止住話題的蔓延,阿寧回京時日尚淺不知二房人的習性如何,可他們不會不知。
礙於祖父的麵子,不好多說。
翌日清晨,天空顯現魚肚白,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夜裡下了小雪,雪後初晴,雲層褪儘,屋簷上結了冰被融化了些,點綴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在晨光下顯得乾淨無暇。
淩霄殿後亭
嘩啦一聲巨響,一棵梅花樹轟然倒塌,血色紅梅,鋪滿雪後潔白的大地。
劍氣回蕩,劃破長空。
“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好詩。”
“真是好詩!”
嗖地一聲,長劍迎著寒風刺入梅花樹樁,把那樹樁生生劈開一半,樁上的年輪清晰可見。
低頭,元赫眉頭輕皺,大手不知何時竟被那劍端劃破,輕微出血,點點血跡滴入到雪裡麵,與地上的紅梅融為一體。
“誒喲陛下,是否要傳太醫看下?”
接過王右遞上來的手帕擦了下,元赫不以為然道:“小傷,無大礙,北宣衛的人來了麼?”
“奴才正要稟報陛下,北青大人已在外等候多時。”
今日的陛下一身黑色便裝,特意低調裝扮了一番,大步向亭外走去,王右急忙從亭子裡拿起大氅遞過去,元赫接過,沉聲吩咐:
“朕今日出宮一事絕不可向外人說起,太皇太後和洛王如果有來淩霄殿,就說朕近日偶感風寒,不便麵見,推了就行。”
“諾,老奴明白。”
殿外
來人也是一身黑衣,乃是北衛司的副統領,北青。
“臣參見陛下。”
“走吧。”
迎著晨光,幾匹快馬駛出宮門,濺起的雪花飄飛,落在青石板鋪就的路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