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怒 人心已無,軀殼仍在(1 / 2)

京闕門下 橘舒 3965 字 10個月前

謝國公府後院

宋寧站在廊外,並無進屋,聽見屋內傳來不小的聲響。

謝國公府院子裡的桃花樹覆蓋了層層白雪,隻餘下幾根枝丫探出頭,冬日的陽光透過輕掩蓋的門縫溜了進去,照進了烏漆嘛黑的黑暗角落。

屋內

嘩地一聲,元赫衝動地拿起茶幾上的水潑了過去,厲聲道:

“你看看你今日的樣子,衣衫不整,滿地酒水,哪有半點一等國公的樣子,給下人們看見了也不怕丟了謝國公府的臉!”

“謝老國公若是還在世,知道了怕是會被你給活活氣死。”

眼前人墨發亂糟糟的,衣冠不整,一雙眸子布滿了紅血絲,掙紮著從地上起身,趕忙行禮,雙眼迷離道:

“陛下,臣不知陛下今日會突然駕臨謝國公府,未能以正裝迎接,實在是失職,請陛下責罰。”

元赫怒其不爭地質問道:“朕問你,你這要死不活的狀態要持續到何時,清和要是還在,非得痛罵你一頓不可!”

門外,寒風肆虐,鋪天蓋地的雪花隨風亂舞,交織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幕。

又是一年冬天,耳旁傳來屋子裡的人的責問聲,她眼眶發酸,心下被痛意襲滿。

小桃見裡麵爭吵聲愈來愈大,感到心驚,從未見過天子發怒,此時也被嚇得一愣一愣。

“小姐,你說陛下會不會責罰國公爺啊?”

宋寧回過神,天氣實在是寒冷,她忽地感到有些不適,強打著精神,素手拉了下披風,淡聲回:“陛下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且看著吧。”

當年謝灼和還是皇子的陛下自啟蒙開始便相識,後來元赫自大越為質歸來入主東宮,謝灼便為太子伴讀,更不用說差點謝灼便成了陛下的嫡親妹夫,二人打小鑄起來的情誼,元赫自是不願見他如此墮落下去。

地上的人衣衫半開,墨發淩亂,毫無半點精氣神,麵對質問,毫不在意,笑了笑,歎氣道:

“臣已是心死之人,人心已死,活著也隻剩下一副軀殼了。”

此話一出,簡直是在元赫怒火上加了一把柴,氣得他來回踱步。

“糊塗啊,糊塗!”

“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繼續如此下去,你謝國公府離覆滅不遠了,當年清和崩逝是誰都不願看見的,謝國公為國殉職已是大周莫大的損失,如今謝國公府就剩下姑母和你,你若再不振作起來,怕是就快成為案板子上的魚肉了,任人宰割!”

一字一句,震耳發聵。

人性使然,不是誰都擁有著麵對現實真相的勇氣,在天子眼裡,謝灼這種自暴自棄的行為無異於是逃避現實,是懦夫所為。

“朕知當年清和崩逝,緊接著安陽之難中國公爺接連離去給你打擊很大,一切朕都明白,子秋,朕已給了你五年的時間去消化,足夠了。”

元赫見他仍是不為所動,繼續道:“金陵城內豺狼虎豹遍地,憑你的才學和智慧應該知道如今朝中局勢並不明朗,右相一派一直阻撓朕改製,朕不願也不想讓你如此消沉下去,浪費大好的青春年華,朕需要你重新回到朕的身邊,為朕所用。

“子秋,留給朕和大周的時間並不多了,大越的太子趙徹和朕齊名天下,五年內大周和大越必將有一戰,朕絕不會忘記當年失了淩雲七州的仇,趙徹也不會忘記朕當年給他的那一劍,你自幼便和朕相識,不會不懂朕的難處。”

元赫的話,今日算是對他袒露真心,謝灼聽聞,愣了幾秒,眸子裡情緒湧動,卻沒應。

“姑母年紀大了,憑借皇家的身份又能保護謝國公府多久,老國公若還在世,怕是不願意見這國公府幾代人的幸苦毀在你這一代,這些你該重新想想了。”

“陛下-----”

謝灼眸子裡泛著難言的情緒,他不是那般冰冷無情之人,何況貴為天子的曾經摯友,一番推心置腹,心下觸動非常。

良久後出聲:“陛下教訓的是,是臣的錯!”

謝灼終於鬆口,元赫長歎一口氣,屋外傳來宋寧的咳嗽聲,元赫餘光瞥見門口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唇角微動,卻未對外開口,轉頭接著對謝灼道:

“行了,要是知錯便把朕接下來的話聽進去,你這五年雖然遠離朝堂,但這大半月以來,朝官們為了巡防營的節製人選一職吵翻天了,你這國公府也不是什麼世外桃源與世隔絕的地方,肯定有所耳聞,朕今日來找你是什麼意圖想必你自己心裡也有數。”

“不求你馬上給朕答複,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清楚,三日後--”

天子壓迫性的聲音傳來,帶著堅定和不容置疑,“朕要看見你出現在淩霄殿內。”

謝灼重重的一聲歎息,緊接著從地上站起來,朝元赫鞠了一躬,作揖道:

“子秋明白了。”

“去好生整理下衣著,成什麼樣子了,還有一股子酒氣,熏得朕待會回宮帶了酒氣,等下見了太皇太後又該解釋不清。”

半盞茶後,兩人從屋內走出,謝灼換了一身白色綾緞袍子,墨發也重新用白玉冠束起。

“覺得冷剛才怎麼不進來?生生在外受凍。”元赫望向宋寧眼神裡帶有些嗔怪。

宋寧對上謝灼目光,僅僅幾秒便挪開視線。

謝灼頷首後,冷聲道:

“見過郡主。”

“不曾想郡主竟是和陛下一起來的,難得郡主記得清和的生辰,五年了臣還以為郡主忘記了!”

宋寧一時語塞,心裡像是被一把刀子剜了一樣難過,苦笑出口:

“沒有,怎能呢,想忘也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