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禾話音剛落,就看到站在自己麵前人向自己投來驚詫的目光。
今珂正在翻看筆記本,翻頁的手一頓,抬起藏在碎發下那雙深邃狹長的眼眸。漆黑的瞳中像是有個旋渦,意圖將椿禾吸進去。
他的眼中,倒映出她的臉——
相貌平平。
明明五官看起來都很精致,擺在她那張鵝蛋臉上卻硬生生組成了一張毫無辨識度和記憶點的麵容。
如果現在就把椿禾丟進人群中,恐怕再也無法找到她。
畢竟《完美演繹》是個遊戲,因此不少人在初期捏臉的時候,都會傾向把自己整成一個美女或帥哥——現實生活中的顏值是媽生的,他們能改變的空間不大,但既然都來玩遊戲了,又為什麼不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呢?
這支隊伍中的五人便直接印證了這種現象,反倒是椿禾的大眾臉成為了特立獨行的存在。
倪郝眯起雙眼,語氣中帶上懷疑。
“你說你是死者的朋友?”
他反複確認。
椿禾點頭。
“她的名字叫肖霞,我和她都是青寧師範二附中的學生。我就讀高二(4)班,肖霞是隔壁3班的學生,我們是在校外補習班上認識的。”
一句話,就說明了死者的身份,她的身份,以及兩人間的關係。
倪郝的眼中帶著懷疑。
“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就是我們這五人中與死者關係最親密的人。”
他往椿禾的方向走近一步,挑眉冷聲。
“假如肖霞不是自殺,你就是我們中嫌疑最大的人。”
在傳統劇本殺或者跑團中,玩家裡出凶手或內鬼的情況比比皆是,也不怪倪郝懷疑到她頭上。
倪郝的話讓灰狼也提高了警惕,他看向椿禾的眼中也不自覺地帶上了懷疑和敵意。
幾人以為椿禾在遇到質疑時會慌張,會局促不安,但她卻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目光沉靜,波瀾不驚。
“我是不是嫌疑人等到真相大白後自有分曉,現在與其站在這裡單憑我的身份懷疑我,不如乾點實事。”
椿禾平穩的聲音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間冷卻了幾人心頭的躁動。
麵對著兩位男士帶給她的壓力,她安之若素,好像完全沒受到影響。
熒星覺得倪郝沒來由地懷疑人家有點過分,附和她:“春和說得對,你不是說得很牛麼,那你把門打開啊!”
她伸出手指,指向那個帶密碼鎖的防盜門——它沒有鎖眼,也沒有指紋認證,如果沒有密碼這扇門便無法打開。
這幾個人乾站在這裡不進門的原因找到了。
倪郝被熒星這麼一嗆,臉色有點難看。他抽出放在皮挎包裡的探案手冊,快速翻找著,其他人就這麼默默地等他找線索。
椿禾的視線從鎖和把手的位置掃過,接著落到貓眼的位置——它從內部被堵住了,上麵的透鏡不知所蹤。
然最終什麼沒等到,隻等來倪郝一張又黑又紅的臉。
椿禾看到他側臉的肌肉緊繃抽搐,捏著本子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她走到門邊,眼睛盯著門鎖麵板。
“密碼是幾位數?”
她看了眼身旁的倪郝,問他。
聲音輕柔,好似方才他對她的咄咄逼人不存在似的。
倪郝見她友好和善的模樣,心裡莫名升起一絲內疚。
“8位……”
今珂讓開門邊的位置,站在前往六層的樓梯上,身體傾斜靠在牆皮都斑駁脫落的牆壁上,抱臂默不作聲地俯視著她。
椿禾拿出同學錄,翻到肖霞記錄的那一頁。
她今年17歲,按照2012年往前推17年,那她的出生年份是……
椿禾幾乎是秒算出答案,伸手輕撫過密碼鎖屏,喚醒電子係統,見麵板上的數字變亮後熟練地輸入密碼——
19950201
“嘀嗒。”
解鎖成功的電子音讓眾人都為之一振!連他們看向椿禾的目光也發生了改變!
探索副本的進度終於推進了,誰的心頭都鬆了一鬆。
倪郝見她一出手就解開了門鎖密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心裡不斷暗罵自己剛才為什麼胡亂猜測。
這種前一秒裝逼,後一秒就打臉的反轉讓他尷尬極了,頸脖子有開始變紅的跡象。
“這是?”
今珂好奇地看著她手中的東西。
“我在家裡找到的同學錄。”
椿禾並不吝嗇自己已知的一些信息,直接共享給在場的所有人。其他幾人也各自表述將自己在“個人線”中的收獲——至於他們是否有所保留,隻有他們本人最為清楚。
到頭來,椿禾成了他們五人中提供最多有效信息的人,這個舉動可以說是完全打消了隊友們對她的懷疑。
今珂舉起掛在胸前的相機,對著她閃了兩下閃光燈。
哢嚓哢嚓。
椿禾不喜歡拍照,微皺著眉想避開鏡頭。
“彆緊張,我隻是收集一下報道需要用的素材。”今珂朝著她手裡的同學錄揚了揚下巴,解釋道,“沒讓你入鏡。”
椿禾這才鬆了口氣,擰動門把手。
門因為生鏽發出“嘎——”的聲音,刺耳又難聽,伴隨著厚重的防盜門開啟,壓抑的黑暗,以及一股讓人難以言喻的臭味夾帶著從陽台那吹來的風,讓所有人眉頭一緊。
“嘔,這他媽是什麼味啊!”
熒星受不了刺激的氣味,立馬皺著臉捏住鼻子往灰狼身後躲。
椿禾淡定地往裡走去,伸手自然摸向玄關旁打開燈。
屋內瞬間亮堂,家中布局一覽無餘——
進門右手處就是與客廳相連的用餐區,飯桌上淩亂,都是紙屑垃圾和空了的西藥包裝盒;木櫃架上本應該用來放各類擺件的位置放滿了瓶瓶罐罐,正對著櫃子的客廳裡,破爛得外皮都已經脫落的沙發上,臟衣服堆放得滿滿當當;玻璃茶幾中間裂了一條縫,瓷磚地上到處是帶著汙泥的腳印和玻璃碎片——
亂七八糟。
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們對這間屋子的初印象,再合適不過了。
屋內說是被土匪洗劫過都不會有人懷疑。
門外的三個男人肅著一張臉緊隨著椿禾進屋,熒星因為嫌棄屋內令人作嘔的惡心味道,留在原地猶豫是否要進去。
“肖霞在哪個房間自縊的?”
今珂直奔主題,倪郝和他對視了眼,兩人仿佛心有靈犀,一同朝次臥的方向走去。
灰狼從進門後就走到那個堆滿了臟衣服的沙發邊,嫌棄地抬腳將它們從沙發上踢開,任由它們四散在地上。在沙發上騰出一個空位後,他隨意地往上一坐,陷入其中,肆意地舒展著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