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爺說了嗎?江家的少爺留學回來了。”
“就是那個很俊的少爺嗎?”
“噓,小聲點。”
“是啊,好像是從西洋回來的。”
沈風本是漫不經心的翻著醫書,聽見西洋二字猛地坐直了,連忙推開書房的木窗,探出頭。
“西洋?!他是去學什麼的!”
幾個丫頭被嚇了一跳,看見是沈風,便都鬆了口氣。
沈風雖說是沈家長子,卻是三個少爺裡最沒少爺樣子的,連丫頭們都不怕他。
“昨天聽老爺說,好像是學樂器的。”
沈風肉眼可見的失落。
“你是不是又想偷學西洋醫術了!再被老爺知道,腿還要不要了!”
沈風撇嘴,在丫頭們的笑聲中回了書房。
沈家醫堂是從沈風曾祖父那輩傳下來的,到現在已經從北平開到了南京、上海等地。沈家向來都是崇尚中醫的,可偏偏沈風一直念著西醫的先進,每次一提西洋就是兩眼放光。
“爹,您知不知道有個東西叫x光透視?”
沈老爺一跺拐杖:“我不知道什麼什麼透視,我隻知道我們中醫的經脈穴道!”
沈風曾跑遍了北平的大小書館,但關於西醫的書少之又少,隻能先跟在父親身後把脈,盛藥,開方子。
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中藥的苦澀味,如今他卻控製不住的期待著那個丫頭們口中的江家少爺。
江梵剛從上海回到北平,一下車就被人圍住,直到母親出現才被從人群裡解放出來。
“兩年沒回家了,好像又長高了。”母親看著他說。
“我都二十多了,再說不是每月都往家裡寄信嗎?”
門廊裡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江梵看過去,就看見仆從圍著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哥。”
那是他的族妹江韻,江梵離家遠走時,她還是一副小孩樣,如今再見,卻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
十七歲的小姑娘穿著藕色襖裙,腕子上戴著淡紫
色的玉鐲,耳尖帶著兩個小巧的耳飾,頭發被金色的發簪盤起來,是江梵在西洋時曾想象過的樣子。
江夫人便與仆從退下,留下兄妹兩人敘舊。
江梵從身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盒,在江韻麵前一亮,“給你帶的,快看看!”
江韻趕緊接過,打開一看,裡麵是一條項鏈,她拿起來,上麵掛的不是她熟悉的珍珠或是玉石,而是用一顆顆發亮的小石頭組成的一顆小水滴。
“這是什麼做的?”江韻細細的看著小水滴,上邊的小亮點一閃一閃的,像星星。
“這是鑽石,法蘭西一個礦場特產的。我給你戴上好不好。”
江韻看著鏡子裡自己頸上的項鏈:“哥,你去的地方好玩嗎?”
“我又不是去玩的。其實也就這樣,不過是那裡的拉車是馬拉的。”
“那哥是坐輪船去的嗎?有多大呀?我都沒見過……”
江梵還沒開口,木雕的門就被拉開了,江老爺走了進來。
“江梵,來。”
江梵衝妹妹笑笑,便跟了上去。
江梵跟著父親進了書房,順帶著拉開了椅子,“爹。”
“以後外麵的事少和你妹妹講。”江老爺在椅子上坐下,“江韻就快嫁人了。”
江梵猛地愣住。
“沈家醫堂你知道吧,從北平到上海最大的連鎖醫堂,江韻的未婚夫就是沈家的二公子。”
“我妹她自己知道嗎?”
“我還沒有告訴她。”
江梵低下頭,沒有說話。
“再去留學一年,就不走了吧?”
“是。”
“那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江梵看向父親,竟是答不上來。他一人在外六年有餘,他曾被從自己從小長大的宅子裡拉出來,推去無依無靠的西洋。如今他好不容易在外麵立了腳跟,卻又從自己的世界裡被人拉了回來。
江梵從父親的書房裡出來的時候,被刺眼的陽光晃了眼睛。
沈家和江家之間也是頗有淵源,傳聞是江梵的祖父一輩曾出海經商,結果落下病根,家裡幾經周折找到當時有名的神醫,也是沈風的曾祖父。
結果那位神醫開了幾個方子,叫江家人按他的藥方養病,三個月後便好了。
沈家和江家的交情就這樣緊密起來。
江老爺還對江梵說三日後,沈家人要去江府拜訪,也是要去商議江韻與沈二公子沈暉的婚事。
三日後。
“小少爺,有說下午要下雨,把傘帶上吧。”小丫頭提著傘,趕在沈汶關車門前送上傘。
“謝謝姐姐了。”沈汶接過傘,對丫頭一笑,惹得女孩一陣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