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之後,去酒吧唱個夜場勉強吃飽飯。
運氣不錯,報上一個唱歌的綜藝節目,一舉小有名氣。
回來之後,跟江過表白,朋友之間過了明路。
去年算是粉紅出道,鄴城小小會場,僅憑江過的航拍攝影回放在某平台上,當天點擊量過百萬,一夜置頂。
她對自己定位清楚,沒背景沒文化關鍵還沒錢,想走娛樂圈,起飛太難,摔下來快。
可是人一旦走上這條路,看見過一次耀眼的光亮,就很難再回頭。
許箐箐也是如此,她不想放棄,需要錢,也知道怎麼拿錢。
於是,年底她做了抉擇,主動跟江過說明白,算是理性分手。
今年上半年出了幾張唱片,被當地企業家捧起來,廣告收入據說就是好幾個零的數字。
這次去廣州的音樂會,算是正式出道,需要個專業攝影師。
團隊裡推的,是個剛剛玩上無人機的少爺,許箐箐死都不鬆口,硬是把人趕走。
無人機的高空拍攝,死活要來磨著找江過。
許箐箐自知理虧,但她真的又沒彆人可求。
其實,這份工作,對江過來說,不算壞事兒。
不拍人的無人機攝影,賺的是辛苦錢;一場演唱會下來,夠攝影師少跑半個地球。
然而,許箐箐對江過是什麼心思,一桌人都心裡透亮。
隻是江過,在她拍廣告之後就橋路分明,再不碰一下。
不過,這事兒誰也不好硬勸,許箐箐跟當地幾個企業家陪酒走過,就是個心照不宣。
在江過這裡到底有多少乾淨的心誰也說不清。
眾目睽睽中,許箐箐一條銀色舞台裙子趕過來,短的齊到大腿根兒。
細高跟小碎步邁過來,笑盈盈坐在離江過最遠的斜對角。
酒沒過三杯,光溜溜兩條腿交疊,跟著一桌人玩得熱鬨。
許箐箐接地氣,人是紅了,但在他們這裡沒架子。
桌上想聽什麼,她聊什麼;想看什麼,她給什麼。
不小心啤酒灑落,她灑脫起身,側身對著江過,當眾擼下連褲襪。
春光無限,儘收眼底,一桌人跟著吹哨打響。
隻有江過,沉著臉,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這麼早就走?”許箐箐長睫毛微微卷起,一個人舉起一瓶啤酒。
“我累了,你跟他們繼續。”江過臉色鐵灰,沒什麼表情。
都知道她跟江過的關係,眾人誰也沒插嘴。
許箐箐顯出誠意,一個人傾儘瓶中酒,沒忍住一聲酒嗝,“江哥,我跟這麼多人繼續什麼呀?天都沒黑透,還沒開始,你就累了?”她訕訕半開著葷段子玩笑,但如今的身份,挽留的話也隻能言儘於此。
大家臉上也都難掩還不儘興,又很識趣,隻揮手拜拜。
江過早已轉身。
許箐箐衝著他離開的背影,咬著粉唇,眼睫一挑,又跟一桌人重新舉起酒瓶。
“箐箐,江哥隻要答應的事兒就是鐵打的釘子,你彆擔心,來……”
“來來,咱們喝。”旁邊已有人圓場。
江過根本沒往家的方向走。
他轉過條街,直接跨進四胖的小酒吧裡。
“江哥,你不是家裡有事嗎,怎麼來這兒了?”四胖剛趕回來,看見江過已經在跟調酒師搭話。
四胖,叫司強,人矮身子胖,圈裡的人順口都叫他四胖。
從剛上技校就一直跟著江過,以前打起架不問理,不要命。
沒什麼大本事,就是能打能喝,是個酒漏子。
江過支棱起個小酒吧,出錢出力,卻讓司強做莊。
他這才算是有個生計。
後來,招來個同鄉妹子,有了個小家,日子穩下來性子也穩下來,對江過是掏心掏肺。
“葉舟回來了。”江過隻輕輕搖著酒杯。
在一起時間久,四胖也不多問,取下來個杯子,隻在一旁陪著。
“大船先彆送回來了。”江過輕抿口酒。
“大船,不是小葉撿回來的小貓崽兒麼,這些年最會黏你。小葉要是看見了,保準……”
“讓你媳婦養段日子,放你那兒。”不容置疑。
四胖沒再多嘴,“嗯。”了一聲,繼續悶聲陪著。
“家裡有人等,你回去吧。”江過像是自言自語,碰下四胖的厚底杯,“我在這兒守幾天。”
平時也是這樣,一個月能有個三五天,江過拍攝空檔期,會來店裡替一下四胖。
四胖轉頭跟調酒師悄聲叮囑幾句,憨憨一笑,“行,江哥,那你再喊我。”
小酒吧經營的是辛苦錢,半夜1點才打烊。
送走最後一個店員,江過並沒離開。
開著一盞櫃前燈,回到吧台,單手點上隻煙,長胳膊懶散一伸,他在櫃子下麵夠著一瓶老白乾。
身後有腳步聲靠近。
抽屜卡住,江過半哈著腰,懶散開口,“不好意思,我們店已經打烊了。”
“那就來杯跟你一樣的。”腳步聲消失,說話聲清冷乾脆。
“你他媽……”江過鬆開握著酒瓶子的手,緩緩回過頭。
“走了大半天,才找到這裡,渴了。”剛剛清冽的聲音還真是沙啞起來,葉舟雙手扶著吧台,輕抿下唇,熒光燈下還真能看見薄唇上乾得起皮。
江過站起身,冰櫃猛一拉,從裡麵取了罐可樂。
關玻璃門一聲悶響,拉罐一聲脆響,碳酸的嘶嘶冒氣聲……在兩個人的沉寂中聲聲帶著回音一般清冷。
葉舟細柳眉一挑,眯縫著杏眼接過去杯子,仰著脖子咕咚咕咚幾口倒空。
她隨意擦了把嘴,“江過,大半夜不回家,就躲在這裡喝可樂?”掬著梨渦,笑得輕盈,一雙彎彎笑眼裡透亮兒,明明白白映著的都是算計。
江過沒說話,隻把剩下半罐可樂都倒進她空杯裡,右手上夾著的煙似乎被遺忘,煙灰過長,輕落在吧台上。
“哥,不抽給我,彆浪費呀。”葉舟指肚點著落在桌子上的煙灰,微微笑著試圖粘起來它們。
江過磨著後牙床,直接把半截煙掐在旁邊的煙灰缸裡,用力有些猛,手臂上的血管都突地明顯,手腕上的表盤裡測心跳的小心心閃爍頻繁。
“哥,手表不錯,這防水也……”葉舟惋惜地衝著被掐滅的半截煙努努嘴,視線落在他的黑表盤上。
“嗯,女朋友送的。”江過這次回答地利落。
“哥,我也想送你一個。”葉舟單手插進裙褲兜裡,在掏東西。
“你自己留著吧,我這輩子就稀罕手上這一塊。”江過這次不但沒低俗謾罵,口氣也舒緩起來,一雙凶厲的眼睛半眯縫著,眼尾也愜意地蕩起弧度。
“嗯,我也有,我們一人一隻。”葉舟清冽口吻,一句話有條不紊,手上卻是電閃疾馳。
哢嚓一聲。
江過的手腕上多了個鐵圈。
不過,不是手表。
一副成人手銬,另一頭拴著葉舟纖細的手腕。
江過左手裡的可樂易拉罐被他捏成一縷麻繩。
“葉舟,你真他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