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乾爽的衣服,她自然地靠上車座,抬起眼皮都有些吃力,不自覺間昏昏欲睡。
一點點兒臉蛋兒通紅,嘴唇發白,上下牙床不受控地撞擊著,明顯身上在發抖。
江過抹把臉,擦擦胳膊上的水,調高空調,握著方向盤轉頭看過來,“這麼弱?一場雨就能澆病了?”
“沒、沒事兒。”葉舟嗓子明顯沙啞。
她苦哈哈笑笑:這是計劃外,計劃真是沒有變化快。
她仰著臉瞧著雨裡站幾分鐘回來的江過,倔強的硬發絲個個是插秧田裡的水稻苗,澆個淋漓。
黑T恤濕透,緊貼在身上,寬闊肩膀胸肌線條顯山顯水,濕氣裡騰出無儘性感。
這麼看著他,她為遮住牙床打顫,硬繃起的唇角還是悄悄彎起來,兩枚梨渦一深一淺都掬滿嫵媚。
江過乜過來一眼,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盈盈笑臉,“還傻笑?去醫院。”
葉舟立即收斂柳眉,“不去醫院。你知道的,我最怕去醫院。”
江過沒說話,握著方向盤,油門緩緩踩了下去。
車窗外雷雨交加,葉舟腦袋頂著另一側車窗,歪著頭,靠在座椅上慢慢閉上眼睛。
窗外電閃雷鳴之後的片刻寧靜中,流淌著葉舟舒緩寧謐的呼吸聲。
堵車路上,江過眼角餘光時而瞥過來。
路燈混著路旁車燈照進來,昏睡的葉舟,一身高中校服,白潔臉頰上,細柳眉舒緩,眼角上揚,濃密睫毛被打濕,祥和安寧中仿佛時光也會逆轉,泛著銀波要讓人瘋狂。
葉舟額角發梢上的水滴凝成小水珠,順著臉頰滾落,滑落至她白皙的天鵝脖頸,繼續慢慢滑下……
一伸手就能接住的小水滴而已,江過猛地轉過臉去,雙手握緊方向盤,指骨凸起,緊盯著前方,仿佛他開的是架戰鬥機。
紅燈停下,額頭抵在方向盤上,這一路,他一次也沒再轉過臉來。
下車上樓的時候,葉舟揉揉眼睛醒過來,強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握緊樓梯扶手,故意讓腳步看著輕盈。
孱弱病嬌,這絕不是她想演的戲份。
然而,碰上枕頭那一刻像是身子裡起火,她身不由己地躺平。
昏睡中,隱約聽見江過的聲音。
“39度。”
“張嘴,把這個吃了。”
“把這個喝了。”
……
不知過了多久,睡過一覺,好像出過一身汗,這會兒身子輕快,頭也不沉。
揉著眼睛左右看看,江過並不在床邊。
她慢慢坐起身,床頭櫃子上,一盒藥一杯水,一碗褐色薑湯,一遝疊放著的濕毛巾,擺放整齊。
不遠處有說話聲。
循聲望去,江過半推著門似乎在跟門外的人說話。
“忘說了,你改天再來吧。今天不方便。”
門外是個女人的聲音,“江哥,就怪這雨太急,幾步路渾身澆個透心涼……”
許箐箐氆氌著袖子上的水,嗓音清脆帶笑,“咦?高跟鞋呢。不是吧。江哥,屋裡有女人?原來是為這個不方便呢。沒事兒,我這就走,真是唐突了。”語落,人毫不黏糊,轉身就要走。
葉舟站起身,光著腳,扶著牆摸過來,還帶著啞聲,“哥,我來了。”她握住大門扶手,拉開些,站在江過身旁。
門外的許箐箐剛轉身,回過頭上下打量著葉舟,一身嶄新的學生運動裝濕漉漉的,身上汗水瑩瑩。
葉舟頭發蓬鬆,隨意挽著,臉頰紅潤,睡眼惺忪,跟江過貼身站著……
端莊清冷的美人坯子,此時卻是這副隨意的模樣。還直接喊江過一聲“哥”。
許箐箐看著眼前畫麵,眨眨眼睛,收回去眼瞼中一股股猛然湧上來的鹹水,她抿抿嘴,維持著禮貌微笑。
不能給江哥添亂!心臟像在擠檸檬器中壓榨,酸痛中,她繃緊著理智的弦。
許箐箐稍稍退後一步,神色端莊地有些陌生,“你好。我是過來給江哥送會場布置圖的,是工作上的事兒,有點兒急,就過來了。你們忙,送完圖我也有事兒,我先走了。”
“不不,你彆走,你誤會了。”葉舟嗓子啞著。
都是女人,她隻抬眼端量下對麵女人精致的夜妝,凝固的笑容;
打量過暴雨中趕來,女人也講究又時髦的緊身衣,淋濕的絳紅色裙褲,自然看得出來些微妙之處。
葉舟按著太陽穴,這才想起來江過還真是說過今天邀請過女朋友來著,衝著眼前的女人笑笑,她往前一步,禮數周到,柔聲挽留,“你等等,我是江過他妹妹。”
她落落大方一抬手本想請人進來,誰料病後身子羸弱不聽使喚,手臂垂落下來。
還杵在門外的許箐箐依然看似大咧咧地僵著笑臉。
“……江過他妹妹”,這幾個字她聽得清晰,卻不敢當真。她偏著頭悄悄斜著眼睛試圖尋著江過的視線,目光低垂。
這時,江過長腿邁過來,一把敞開門,“嗯,進來吧。她是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