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走廊乾嘛呀?來來,先進屋。”
剛好旁邊老伯的門打開著,鄰居麵前,江之皓更是個微笑好爸爸形象。
葉舟褲子後麵有血跡,不想讓鄰居看見白撿去笑話,她先低著頭,邁過家門檻。
江過進來之後,大門被帶上。
哢嚓。
江之皓多上一層鎖。
小物件不說,客廳裡瓷器玻璃碴子一地,連電視機都被推倒在地上,完全碎屏。
江過沒換鞋,三個屋門推開,轉過一圈回來,“我媽呢?”
“問誰呢?”
在這個家裡,江之皓威嚴還沒到受威脅的時候。
“爸,我媽去哪兒了?”江過垂著眼眸,盯著地上一灘血跡。
“走了。”江之皓陰森一笑。
“走、了?”江過握緊拳頭,揚起臉。
葉舟換上拖鞋,挪挪腳步,站得離父子倆遠了些。
“你想什麼呢。你爸從不打女人。”江之皓籲了口氣,還是平時的聲音,“她自己扳倒電視機,被碎屏紮到腳而已。”
葉舟回憶早上在樓道裡,的確聽見鄰居提到趙玉娟跑出去的事兒。
“不過,她還給你留了個條子。”江之皓抬手指指江過的臥室,除了臉上的疲憊蒼白,看不出彆的情緒。
但葉舟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總覺得眼前父子之間簡單的對話,不是風平浪靜的跡象,反而彌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囂張。
江過走進臥室,沒關門,葉舟跟到臥室門口。
遠遠瞥過去,【對不起】三個草字一目了然。
“江過,跟小舟把屋子收拾下,我去買早點。”江之皓除了直呼其名,聽著比平日嚴厲些,似乎沒什麼不同。
如果是平時,買個早點葉舟也能去,但現在身上不得勁兒,她沒主動伸頭。
等屋子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葉舟看著滿地碎玻璃,沒有下腳的地方,她真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江嬸兒,真的走了?”打破沉默,她先開口。
江過從屋裡出來,字條朝著她一丟,她想看,他知道。
葉舟隔空抓上小紙條,是撕下的日曆一角,字跡草草,是趙玉娟寫的。
【對不起】
不過,下麵還有一句。
【我不該生下你】
這……?!
哪裡是道歉。
分明是人走放火,還要殃及池魚。
不知是不是氣話,突然這麼一句,簡直就是個炸彈,怪不得從鄰居嘴裡,會聽見“雜種”這種難聽的話。
葉舟看完,沒人等著她還回去紙條,乾脆握成團丟進垃圾桶。
她走過去,試圖扶起來電視機,碎屏上的玻璃片又落下來一些。
“離遠點兒,彆在我眼前晃悠。”江過嫌棄地瞪了她一眼。
葉舟趕緊抽揮手,“嗯嗯,我去浴室。”求之不得。
衝完澡,換身衣服,故意多磨蹭一會兒,聽見大門一響,葉舟才從浴室裡恰好走出來。
屋子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如果注意不到電視的碎屏。
地板上乾乾淨淨,甚至比平日還錚明瓦亮。
江之皓把豆漿油條放在桌上。
葉舟有眼力見,跟著取來筷子,幫著擺好桌子。
沒想到三個人還能心平氣和圍著桌子把飯吃完。
江之皓擦擦嘴先把筷子放下,看著江過緩緩開口,“你媽,趙玉娟,應該不會回來了。走的時候,拿的護照,她恐怕沒有帶上你的意思。”
沒稱沒呼,葉舟低頭繼續喝豆漿,聽見江過的筷子也放了下來。
“小舟留下,我養得起。你呢?是一起留下?還是試著去找你媽?”這是在問江過的意思,壓根兒沒問葉舟。
江過沒說話。葉舟也安安靜靜。
“不吭聲,我就當你願意留下。”江之皓多一句勸也沒有。
轉過臉,他看向葉舟。
“小舟,一直沒給你過戶口,要是願意留在這兒,下周我跟你去辦個領養關係?”
眼前的事兒,本來跟葉舟沒什麼直接關係,這次點名問到她,她應該有個反應才對。
理智告訴她,這是好事兒。
然而,葉舟還怔著,看上去好像被這家裡突如其來的變化嚇破了膽,始終沒點頭。
隻有她自己知道,並不是單純害怕。葉舟心慌地厲害,不知道是不是初潮的關係,總覺得坐立不安。
臨出門前,江之皓站在玄關,跟葉舟說話的口氣一直都很和氣。
等門關上,葉舟額角上又是一頭汗水。
江過看著她,“你怎麼了?來那個玩意兒就這麼難受?”
那個玩意兒??
葉舟不可控地紅起臉來,她抬起手腕試圖遮住臉,但依然能感覺到,紅潤像潑墨一般染紅她的脖頸。
“跟你沒關係!”葉舟倔強地避開視線。
她不想跟一個幾乎同齡的男生繼續聊她自己都還沒弄明白的事兒,她的所有知識來源都是書上那幾頁紙張,沒人具體告訴過她,就連現在她都心裡還揣著隻小鹿。
江過雖然隻比她大一歲,但開學就是初三,周圍初中的女生們起初還遮遮掩掩,兩年過去已經過了最開始那些新鮮時期。
不止一次,班級裡女生褲子染上了顏色,羞羞答答跑過來跟江過借上衣。
他個子高,運動服大,剛好能遮住女生的臀部。
一個兩個就算了,人一多,班裡的女生開始不平衡,到了初二,幾乎班上一半的女生,都跟他借過衣服。
其實,借衣服不過是借口,無非就是想找個機會,穿一下他的衣服才是女孩子們的小心思。
而穿上他運動服上衣的女生們,或多或少都看著有些嬌柔,體育課蹲在一旁,鬨肚子痛頭痛的都有,似乎除了衣服,也想在他這兒借的一句慰藉和關懷。
所以,論月經這事兒,江過反而比初來乍到的葉舟某種意義上更熟悉些。
“小學生,沒事兒躺著去。”他站起身,開始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