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飯回房間之後,莊芝就立即開始對傅荊不依不饒,“你哭了是吧?”
傅荊繞過她,收拾床鋪,“沒哭。”
“你就是哭了,把你感動了?原來你這麼脆弱啊。”莊芝跳到床上,不讓他收拾,“說清楚,你哭什麼。”
傅荊無奈停住,抽過她腳下的被子,“給我留點麵子,行不行?”
莊芝第一次覺得傅荊彆扭地可愛,跳到他身上,給了一個大大的熊抱。
“那我離開那天,你哭了嗎?”
傅荊接住她的手不自覺收緊,又驟然放鬆。
哭了。
莊芝這小孩總是丟三落四,所以機票被落在了桌上也不知道,還是他替她收好的。
那是婚禮前的前兩天。
他很想問買去西班牙的機票乾什麼,可是不敢問。
因為隻有一張,還是婚禮當天的。他再笨,也能猜得出來。
婚禮前一天,他問了時言莊芝是不是不想結這個婚,她倆關係好,莊芝什麼事都跟她說,她肯定知道。
時言隻回了個是,沒再說任何。他也沒再問,那一個字足夠了。如果再多問一句,或許就不會有這四年。
他搜了西班牙的天氣,怕她落地的時候不適應那邊的天氣。
也訂了那班的機票,其實她不想結婚,他們一起逃婚也是可以的。
莊芝那晚說要注冊個東西要身份證,他故意給了她之後去忙彆的,假裝忙忘了沒有要回。
明明打算婚禮的第二天,就去領證的。
小姑娘一晚都沒睡著,不斷翻來覆去。他替她找借口,問她是不是因為太興奮了。
小姑娘可能也不忍欺騙他吧,開始哭。
他問她是不是不想結婚,小姑娘搖頭,隻說她真的很喜歡他。
他告訴她,其實結婚之後,他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她依舊可以做快樂的小孩。他太急迫了,想了這麼個辦法把她栓在身邊,將倆人捆在一起,
其實,怎麼會沒有改變呢。
她才二十歲,被同校的人知道了結婚會怎樣議論她呢。她又真的知道婚姻代表什麼嗎?她真的期待倆人婚後的生活嗎?
他是自私的。
小姑娘穿的婚紗是短款的,沒有誰規定婚紗就一定得拖地,隻要他家姑娘喜歡。
每個女孩穿婚紗都是美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家長們都催他趕緊離開,可是他不想,要是她真走了怎麼辦。
果然,在他離開後,說是小姑娘找了個去廁所的借口就跑了。
他那一瞬有些後悔,為什麼婚紗是短的,倒是方便她逃跑。
為什麼不是高跟鞋,而是平底鞋。
他不該依她的。
他是生氣的,因為在這段感情裡,他是真把自己能給的都給她了。
人總要有點良心吧。
可是,良心,在感情裡一點都說不通。
他沒有去追她,總想著她會回來的。隻要回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等了一夜,都沒有等到。本來為了領證而推掉的活動,去吧,說不定小姑娘看到他的新聞就想著回來了。
他其實也嘗試過不愛她,上一秒做的決定,下一秒就後悔。
小姑娘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原來,在這個時代,找不到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他也去了西班牙,說不定能遇到呢。
不知道為什麼,再想去她學校找她的時候,就總是遇不到了。
後來,才知道她天天泡在板場訓練,說是參加了省賽。
他搜了比賽的報名日期,在婚禮前一個月。
說得對,所有的離開並不是毫無征兆,而是有預謀的。
小姑娘比賽很出彩,看得出很緊張卻又誌在必得。
進國家隊了。
誰都沒想到,包括他。
以前跟在自己身邊,軟嘰嘰又喜歡耍小脾氣的小姑娘,成了國家運動員。
他有預感,他們的距離隻會越來越遠。
她跟程威他們都不常在一起了,更何況被他遇到呢。
他的車會經常開到基本門口。有時候能看見莊芝和一群穿著相同隊服的人談笑風生地進出,也會遇見她站在門口被教練罵、罰站。小姑娘變了,以前一點就著的人,被教練訓斥的時候都是低著頭,不敢反駁半句。
養了兩年的小姑娘,被罵,是心疼的。有時候很想推門下車,可是又以什麼身份呢。
沒有身份。
那年全賽會,他們正好一班飛機。
能看出小姑娘很緊張,一直盯著窗外發呆。
下飛機的時候,不斷有人朝他們看來。他們的紅色隊服是顯眼,可是隊伍是孤單的。一共四個人,沒有記者采訪,沒有粉絲接機。
有中國人看出他們可能是過來參加比賽的中國運動員,衝他們喊加油。
小姑娘的眼神明顯亮起來,也衝他們回喊,說一定會帶回去一枚金牌。
她喊得氣勢十足,連平常不苟言笑的教練都笑了起來。
沒有人認識他們,隻有他們認識自己。
是她,讓中國人都認識了他們,也認識了滑板這項運動。
那枚金牌,是載入史冊的。
他的姑娘,卻再也不是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