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隻有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女生在寫作業。
眉頭緊緊鎖著,看樣子是被難住了。
季星燃來都來了,就乾脆過去坐到了她身邊。
“我是三中的學生,今天來幫你們輔導功課的。小妹妹,你要是有不會的地方,可以問我。”
季星燃長的好看,再加上平時這裡也會有彆的學校的學生來做誌願,女孩兒並沒有拘束,拿著自己的小本本去問季星燃問題。
她的問題很簡單,季星燃也耐心地教她幫她解答。
等她做出來之後高興地舉著自己的作業本,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季星燃:“大哥哥你真厲害,謝謝你!”
“寫完作業啦,我可以去玩了!”
季星燃有意問一問路也,便跟她打聽道:“你知道路也在哪兒嗎?”
女孩兒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手裡也緊緊抱著自己的作業本,似乎是有點為難:“大哥哥,你竟然要找他嗎?”
“嗯,”季星燃不知道女孩的情緒從何而來,為什麼要說竟然?
“他怎麼了嗎?”
女孩兒猶猶豫豫地開了口:“路也他,他老是和彆人打架,大家都說他是壞孩子,我們都沒有人跟他玩的。”
”大哥哥,你小心他欺負你。”
雖然知道女孩是好意,但是季星燃心底卻升起來一股難過。
他知道路也的處境不好,可是在文中看到和那些文字變成了活生生的事實,還是像一根刺一般紮在他心上。
他才八歲,就被周圍的人排擠到這種地步,流言蜚語和孤立的暴力毀掉一個人簡直太輕而易舉了。
不過女孩兒還是告訴了季星燃:“他昨天剛被老師罰了打掃活動教室,現在應該在那裡吧。”
活動教室其實算是一間器材室,裡麵有一些體育課的活動用具和彆的器材,季星燃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前麵圍了幾個學生,裡麵一個趾高氣揚的男生正看著麵前的路也,地上是一大堆散落的棋子。
黑白都有,混在一起,棋盒也滾在一邊。
“路也,你昨天不是很能耐嗎?”男生輕蔑地看著他:“現在怎麼不叫了?”
路也手裡還拿著抹布,袖子被挽起來,剛才應該一直都在乾活。
黑發長了一些,遮住了他的神色。
“哎,我記得老師是不是說過,你打掃不完不能吃飯來著?”
男生故意從架子上又拿出一盒象棋,嘩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路也,我不是故意的,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反正隻是多打掃一會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男生語氣裡的挑釁十分明顯,可以說到了囂張的地步,季星燃看著他還想要繼續把彆的器材也弄倒,撥開人群就走了進去:“你們在乾什麼?”
男生皺著眉打量了他一眼,季星燃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開口道:“我是這次來活動的誌願者,你們高老師讓我來幫忙打掃活動教室,就是讓我來收拾你們折騰的爛攤子的?”
因為他身上穿著誌願者的紅馬甲,這些人壓根沒有懷疑,反而還往後縮了縮:“誌願者哥哥,這都是路也笨手笨腳的沒收拾好,我剛才批評他呢。”
季星燃簡直要被氣炸了,他很想戳穿對方拙劣的謊言,但是礙於自己現在是跟著學校一起來的,起了衝突對社長他們都不好,搞不好自己還得再背個處分,也隻能忍著惡心:“那你們沒事的話,就先出去吧,留一個人幫我忙。”
乾活兒的事這些人自然不肯,不到一分鐘就散了個乾淨,空蕩的活動教室隻剩下了他和路也兩個人。
季星燃伸手去碰他:“路也,你還記得我嗎?”
路也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輕輕地說:“星燃哥哥。”
這幅乖巧隱忍的樣子極大地激起了季星燃的保護欲,他有點心疼地看著對方,明明他還這麼小,卻要遭受這種折磨。
剛好路也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一聲,他有些尷尬地捂了一下。
“你是不是餓了?”
路也從昨天中午開始就沒吃飯,到現在已經三頓沒吃了,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反正這裡的老師也從來不相信他,隻會罰他。
但是看著季星燃著急的樣子,他還是道:“沒事的星燃哥哥,我打掃完,還能趕上午飯。”
落在季星燃眼裡完全是一個小可憐,他抓著對方的手帶著他坐到棋桌前:“我帶了巧克力,你先吃點,一會兒我幫你一起打掃。”
季星燃從書包裡掏出來那盒巧克力,還主動幫路也剝開一顆放到麵前:“趁現在沒人,你快吃,我們不讓隨便給食物的,不然被我們社長發現了,我要挨罰的。”
誌願者做服務的準則有一條就是不能隨便給福利院的孩子吃的,不然出了什麼事情會很難分責任。
路也長在福利院,自然也認識誌願者。
福利院來來往往過很多誌願者,也有人因為他長得好看來找他說要帶他玩遊戲,可是路也嘴巴也不甜,性格也孤僻,那些誌願者也就都去找彆的孩子了。
反正在他們眼裡,福利院的這些人都是一樣的。
看著那一大盒巧克力,路也冷不丁開口問了一句:“那你一會兒怎麼分?”
“分什麼?”季星燃還一愣:“這些巧克力嗎?”
路也沒說話,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給你帶的啊,不分給彆人。”季星燃看著路也:“路也,你吃不完的就藏起來,放到兜裡。”
他衝著路也眨眨眼:“一會兒我們把盒子扔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路也把巧克力放進了嘴裡。
入口泛著苦,可是很快就被醇香綿密的口感替代,在舌尖泛出絲絲的甜。
他以前很討厭巧克力的味道,就算後調是甜,那先前的苦就可以磨滅嗎?
就好像他的養父養母生氣就踹他一腳,過一會兒再扔給他一個蘋果一樣。
可現在,他卻突然覺得,這種東西,好像也沒那麼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