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色之下,前麵一帶粉垣,數楹修舍,有千百翠竹掩映;這邊是梨花桃花剛剛抽了嫩芽兒,花海未現已然香雲繚繞。兩三大株闊葉芭蕉凝了露水,若成了珠子,一眨眼便咕嚕嚕地就滾了下來。
豬腳坐在石凳上,衝著屋子裡呆望。
傅桓悠悠醒轉,一摸身邊無人,臥處也是涼的,又看衣架上的外衫皆在,想是這決兒光知道玩耍,又忘了自個兒的身子。傅桓取了青膁披風步出去,果見容決俯在石桌子上,身體瑟瑟,卻睡得正熟。
“撞壞了頭,還是一樣地傻。”傅桓將容決抱在膝上,用披風蓋好,以額貼麵,雙臂相鎖,溫存半晌。
少頃,東方既白。
“你……”豬腳一驚,麵添羞紅,起身猛了些,又是一陣眩暈。
“你還是那麼愛鬨。”傅桓寵溺一笑,屈起玉指在豬腳額頭一彈。
“愛鬨?難道容,不,我做過什麼壞事兒?”豬腳好奇。
傅桓緊摟容決,目視遠處,嘴角滿是笑意:“你何止是愛鬨,分明是胡鬨。記得你五歲的時候去偷二娘紅袖的胭脂吃,把張媽媽氣得打;等到入塾的年紀,不好好讀書,儘看些稗官野史,鄉俗野聞不算,仗著學了一些功夫把夫子吊起來打,又把你娘氣得半死;再大些,我記得有一回,你竟跟著妙齡公子跑到相公堂子裡去,險些被人……”
“你怎麼不說了?”豬腳聽聞“自己”的斑斑劣跡也笑起來。
“怕汙了你的耳,”傅桓道,“不過說來也巧,要不是妙齡,我也不會見找你。”
“相公堂子……”豬腳默念數遍,忽地臉一紅,再也不敢言語。
傅桓也低低笑起來,一隻手忽地伸到容決衣內,調侃道:“你也知道臉紅?”豬腳怕癢,昨躲右躲,又礙於大病初愈,不過一會兒就隻能隨著傅桓為所欲為。
“彆……二少爺……”豬腳又急又怕,卻無力推搡,無奈情動,發出細碎□□。
傅桓目光一凜,停下手,卻道:“叫什麼?”
豬腳喘息未定,愣道:“二、二少爺……”
傅桓陰陰一笑,握著豬腳的下巴,狠狠地道:“往日要你喊一聲‘桓公子’你都不肯,今日倒是恭敬起來了。”
豬腳被迷得七葷八素,一時語塞:“我……”
此時飄起小雪,豬腳欣喜地歡叫:“下雪了下雪了~”
傅桓卻將他打橫抱起,送入屋去,又喚了丫頭婆子置了暖爐。
豬腳擁著被子瑟瑟發抖,兩隻大得無角的眼瞪著外頭,一臉的憧憬。傅桓搖搖頭,擺擺手,叫了一個丫頭關上窗去。豬腳眼看那雪景自窗間消失,又是一臉的失望,又帶著些顯而易見的委屈,撅了撅小嘴,縮到一邊去。
見此,傅桓示意眾人退下,一把攬住裹得好似肉卷般的容決,好生勸慰道:“你從小就落了病根,受不得雪。你若要看,明日我變給你看。”
“真的?”豬腳懷疑地望向傅桓。
次日,傅桓果真將這“漫天飛雪”帶入屋內。
此乃一透明鏤空的水晶球,約莫手掌大小,有個四腳烏木底座。那水晶球內有兩人對弈,一個豐神俊朗,溫然端坐,拈棋細思,儒雅至極;另一個可愛動人,頑皮地蹲在石凳子上,口含杏核,朝前唾去,一副任性嬌蠻模樣。再看兩人長相,分明是傅桓和容決的模樣。四圍寒梅數枝,紅芳已綻,地麵皆是皚皚白雪。
豬腳小心翼翼地捧著,去問傅桓:“怎麼下雪?”
傅桓將容決摟在懷中。四手交接,目光交織,情已如絲,不可斷絕。
傅桓將水晶球倒置過來,隻見那些原本在地上的白雪儘都跑到天上去,在一轉,紛紛雪落,灑了對弈二人一身。
豬腳登時笑起來,連呼“神奇”。傅桓看著豬腳玩耍,美目輕揚,薄唇微綻,皆是幸福的笑意。
第三日,容決憶起所有的事,傅桓如獲至寶。
豬腳走在22世紀的大道上,偶爾心中微微發疼,回味卻是一股子惆悵甘甜滋味。
未知相思,已獲相思,才解相思,難續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