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魔界。

顧晚燭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愣，他緩慢起身帶動傷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下一瞬，趴在床頭的沈霧燃映入眼簾。

他頓了頓，下意識抬手撫平那人淩亂的墨發。

果然，他一動，那人便醒了。

二人對視一眼，沈霧燃起身墊了個枕頭在他身後。

留下一句“我去找遲歲暮”離開了這裡。

顧晚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失了會兒神，後轉頭看向彆處。

待遲歲暮進來的時候，顧晚燭正靠坐在床邊看窗外。

他坐在那人麵前，麵色不是一般的沉重。

顧晚燭轉過頭對上他的神色倒也不震驚，仿佛習以為常。

遲歲暮看了他一眼，麵露難色，他歎了口氣。

“顧晚燭啊顧晚燭，你可真是讓我意外。”

那天，沈霧燃帶著人回來先去了他的墨閣，他也沒有多想直接為人診治。饒是他做好了準備，也是不由一驚。

因為顧晚燭的傷勢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不僅缺掉了兩個肋骨，靈根受損接近破碎，就連修為也是從渡劫到了化神。

遲歲暮拚儘一番力氣才把他拉回來。

但也就是這個，順利讓他懷疑了這個人。

“說吧，缺掉的肋骨，破碎的靈根，折掉的修為，這些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語畢，他抬眸和那人對視。

猛一對上他的目光，顧晚燭頓了一下，便要開口打消他的念頭。

奈何，遲歲暮已經看出來他的想法，徑直道：“這個問題，你必須回答。”

“你若是不回答也好，我不救你了，隨你折騰，反正眼下修真界不太平，你不在了，魔界遭殃是遲早的。”

顧晚燭微愣，沒說話。

沉默半晌，他才道：“十年前。”

聽到意想之中的答案，遲歲暮心裡反而鬆了幾分。

果然，他早該想到的，那個時候他怎麼會就那樣擅自罷休。

挖肋骨，碎靈根，折修為，這家夥，真是什麼都敢做。

難怪他之前想的辦法都沒有用，因為根本就和他真正的傷勢對不上，所以無論他做什麼，這人的反噬一直在。

先前他傷勢並沒有這麼重，再加上靈力作掩飾，遲歲暮沒有發現，如今他重傷，這些他沒發現的全部都顯現了出來。

“值得嗎？”

遲歲暮如此問道。

“值。”

顧晚燭堅定的回道。

遲歲暮愣了很久沒有說話。

最後，他無奈笑了一聲。

早該想到的。

他長舒一口氣，沉重道：“你先養傷，我尋一個辦法，在此之前魔界先交給朔風和明月。”

顧晚燭點點頭，不知在想什麼，麵露猶豫。

猶豫一番，還是開口道：“這個，先不要告訴阿燃，我不想他擔心。”

這次，遲歲暮沒有爽快答應，而是道：“我不能幫你隱瞞太久，仙尊很聰明，他遲早會知道。”

顧晚燭隻道：“我會向他解釋。”

遲歲暮打量他一番，半信半疑的信了他的話。

他從乾坤袋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放到他身旁，淡聲道：“這些，可以暫時穩定你的傷勢，且等我三日後給你答案。”

“嗯。”

遲歲暮走後，他坐在床邊發起了呆。

屋外，遲歲暮被沈霧燃攔下。

見他一臉認真盯著自己，遲歲暮隻道：“仙尊不必太過擔心，晚燭他會沒事的。”

“你不用騙我。”

這話一出，遲歲暮一驚。

沈霧燃繼續道：“你們說的什麼我能聽到。”

遲歲暮默了默，妥協一笑。

沈霧燃抓住他的雙臂，語氣急切中夾雜著關心。

“他，會沒事吧。”

遲歲暮拍怕他的肩，安慰道：“仙尊放心就好了，有我在，怎麼會讓他有事。”

得他承諾，沈霧燃心裡懸著的大石頭稍微落下。

“那就好。”

二人又交談了幾句，遲歲暮便先行離開了。

……

臨近黃昏的時候沈霧燃才回到寢宮，他回來的時候顧晚燭正靠在床邊睡覺。

他坐在床邊，盯著那人熟睡的麵容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之間，有什麼東西附上了他的手，低眸看去，是顧晚燭的手握住了他。

他對上了那人投來的目光，不知是那人的目光過於灼熱還是他心裡的作用，隻覺心底一酸，有些難受。

他默默深吸一口氣平複好心情，在那人說話之前先拋出了一句話。

“從青雲城帶回來的那個人扔在地牢了，你想怎麼處置？”

顧晚燭把他拉進懷裡抱住，淡淡道：“你想怎麼處置怎麼處置，你說了算。”

沈霧燃有些錯愕，沒想到他會把決定權放在他手裡。

他沉思片刻，後道：“現在距離約定的一個月還有些時日，先讓他在地牢裡待著，等到了時間我把他交給修真界。”

“嗯，聽你的。”

接下來，是一片長久的沉默。

顧晚燭倒是有話想說，但他不知如何開口，自心底糾結猶豫一番，他還是想問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剛準備開口說時沈霧燃忽然抱住了他。

他雙手圈的很緊，好像一放手人就會跑。

那人埋在他頸窩，顧晚燭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下一秒，他聽見沈霧燃說“你不許死。”

顧晚燭聞言一怔，有些難以置信。

那人抬眸和他對視，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你不許死。”

他還有很多東西沒給他，欠了他很多很多，那些，他都是要補償的。

他欠這個人這麼多年，無論顧晚燭是否在意，他心裡都是過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