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的眼光渙散，過了好久眼神才重新聚焦，委屈道：“小錦，你都好久沒來看我了。”

我微怔：“陳姨，我上周才來看過您。”

陳姨反駁：“胡說，小錦你長大了。畫畫掙了很多錢，但也要經常回來看看陳姨啊，陳姨不圖你錢。國外怎麼樣，夥食好不好？機票肯定很貴，你不經常回來，正常…正常。”

我皺眉，看見一直守在陳姨身旁的楊叔叔擺了擺手，示意我跟他出去。

我拍了拍陳姨的肩，起身欲走。

陳姨抓住我的手，老淚縱橫：“小錦啊，記得經常回來看陳姨，記得啊…”

我眼眶潮熱：“好，您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楊叔叔重重的歎了口氣，才道：“醫生說你陳姨得了臆想症，卻又忘了很多人，就把你當做了臆想的對象。她說了很多，在她的臆想裡你考了蘇大，又去了國外留學。成為了一名大畫家，每年掙了很多錢，但後來就不回來了，一直也沒有。她最近一直哭，說小錦不來看她，她難受。”

我眼眶很紅：“醫生說了怎麼治療了嗎？”

楊叔叔搖頭：“這種不是簡單的藥物治療就可以控製的。我一直和她說小錦沒有出國，她又總是隔天就忘，記不住的。”

我說：“我每天都來看陳姨，她記得住的。”

楊叔叔說：“你馬上高三了，耽誤學習不好。”

我說：“不會耽誤的。”

楊叔叔問：“想好考哪個大學了嗎？”

我說：“沒想好。”

楊叔叔說：“報蘇大吧，你陳姨也希望你報蘇大。”

沒等我回答，楊叔叔繼續說：“我和你陳姨就是在蘇大相愛的，想不到吧，我一個廚子也是從蘇大畢業的。我這人木愣，當時大學生也多。從好大學出來也沒討到什麼好工作，還連累了你陳姨。”

楊叔叔說：“你陳姨年輕的時候又漂亮又迷人，我看一眼就著迷了，她當時就愛捧著本紅樓夢看，我就追求她啊。”

楊叔叔笑了兩聲：“功夫不負有心人，沒多久她答應了，說我長的像賈寶玉。後來結婚了啊，她又說我們離婚吧，她不想讓自己像林黛玉，也不想讓我像賈寶玉。”

楊叔叔說的動容：“我當然不樂意，娶到這麼好一個媳婦。其實現在想來該挺後悔的，她應該配法國梧桐的，不應該配餃子。”

“可現在她過了大半輩子苦日子，又得了這種病。”楊叔叔眼眶很紅：“上天不公啊！”

我的眼淚順流而下，卻比不上楊叔叔千分之一的痛楚。

楊叔叔紅著眼：“我現在隻希望能好好陪著她，陪她走完後半生。”

陳姨在我的回憶帶有濃墨重筆的色彩，我的回憶一半屬於陳姨，一半屬於你。

七歲時，我問陳姨：“一個人對你特彆好該怎麼辦？”

陳姨說：“那就加倍、十倍的對她好。”

後來，我問陳姨：“特彆喜歡一個人該怎麼辦啊？”

陳姨說：“那就追隨她啊，外國有部電影叫什麼名字來著…《泰坦尼克號》，那對苦命鴛鴦喲，多可憐！意外和明天，誰曉得什麼先來。”

我追隨你，考了八中。你小時候對我好，現在我也沒有辦法把你小時候對我的好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隻好用我洶湧的愛意來彌補。

回憶到這兒，我決定鼓勵自己，和你說上幾句話，我想問你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