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番外(1) “史書中薄薄的一頁,……(2 / 2)

一旁話劇社社員看著台上入戲演繹的兩人,連聲稱絕,“學弟跟裴同學演這一幕挺般配啊,承玉選角的眼光越來越犀利了。”

兩人都像從史書畫卷走出來那樣。

話劇編者、周承玉搖搖頭,“一開始我也沒想過他們竟然可以配合得那麼好。”

場景幕布一換,台上也在演‘容相邀宣武帝來府敘,君臣相見,桌前飲酒’了。

裴逢時拿酒近前,“我與瑾之,豈止共飲一盞?隻你我二人,瑾之不若喚我逢時吧,像當年那般。”

唇角微勾,他在容瑾之耳旁低低落語,“我與瑾之相識十餘年,我豈不知瑾之心意?”

說著熟悉的話語,裴逢時心臟猛地抽搐了一陣,他想挪開步子從容瑾之身旁退開,卻直直僵住,他又憶起前世跟瑾之的一幕幕了。

“嘖,宣武帝名字跟裴哥一模一樣,他竟然不出戲?不過嘛,宣武帝年少時是個混不吝的,我還沒見過裴哥混不吝的樣子。”彭遠義嘖了聲,把手搭在魏沉肩上,詢問,“魏哥你見過嗎?”

“……”魏沉瞥了眼彭遠義,“沒有。”

台下那邊的魏沉和彭遠義在竊竊私語,這邊的唐持和崔越也覺得不對勁了。

“太不對勁了。”唐持皺眉,“那個裴學長看小容的眼神太奇怪。”

崔越摸著下巴,“確實,小容之前也沒見過裴學長啊。”

在台上的容瑾之根本不知道底下產生了多大的軒然大波,對上裴逢時的眼神,突如其來的酸澀一股腦地湧上,他忽然就紅了眼睛。

好熟悉……

熟悉到他想去攥住裴逢時的手,可即將觸碰時又克製住,隻差毫厘,緩緩地縮回。

像是鐫刻在身體的本能。

容瑾之笑意清淺,卻顫抖著聲音說,“陛下說笑,倒是折煞臣了。”

可瞧見裴逢時眼底的黯淡時,容瑾之神使鬼差地俯身,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

然後飽含溫柔地輕聲說,“陛下莫要生臣的氣了,可好?”

這一舉動瞬間壓住了台下所有的嘈雜聲,最先炸了的是唐持,“我靠!小容你在乾什麼?劇本裡沒有這段!”

崔越也愣在原地,半天才喃喃說,“臥槽,小容真是敬業啊。”

嘭。

裴逢時手裡的酒盞摔在了地上,容瑾之那句‘陛下莫生臣的氣了’,一瞬讓他仿佛置身千年前的丞相府,苦澀與不甘包裹著他,恍然如夢。

“敗給你了……”裴逢時像是入定了般,任容瑾之埋在頸窩,許久,他才續上一句‘台詞’。

周承玉編撰的劇本裡沒有摔杯這一幕,沒有容瑾之俯身在裴逢時頸窩的一幕。

可,頸窩這幕,裴逢時是真切經曆過的,旁人以為的杜撰、以為的演繹、以為他們入戲了,誰又知道這是他與容瑾之的一生?

不知戲中人,不過是因為不在戲中。

台下,周承玉看著黏在一起的兩人,想起自己深入研究宣武帝那部分曆史的結果,眼前頓時一亮,雙手做喇叭狀,喊道,“容學弟,裴同學,你們加這段戲是錦上添花了!”

話劇編者都發話稱好了,台下其他人也隻當裴逢時他們是徹底入戲,臨時添上一段戲文來相輔相成。

除了魏沉。

魏沉探究般的眼神停在裴逢時身上,‘逢時有事瞞著我。’他肯定地想。

台上,裴逢時低低一笑,語氣多了幾分溫和,一隻手不自覺地撫了撫容瑾之的發絲,又一點一點順著往脖頸撫去,像是端詳他的珍寶,點到即止。

“容卿。”裴逢時壓低聲量,湊在容瑾之耳旁,“瑾之……朕把自己送你,好不好?”斂去認真,多了幾分混不吝,真正把在‘容丞相’麵前的‘宣武帝’演繹了番。

“我去,裴哥厲害啊!”彭遠義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像是剛連上信號,摟著魏沉的肩膀,嚷嚷道,“容學弟也是,嘶,他們這是在複刻野史吧?葛教授提過。”

彭遠義表示,葛教授的曆史選修,他可從不缺席,尤其是葛教授給他們提宣武帝野史的時候,他更精神。

‘有野史記載,宣武帝在容丞相麵前,總是混不吝的,完全不像是一國之君。’

魏沉扶額:你閉嘴吧彭遠義。

觸感難以忽略,容瑾之一顫,瞬間仰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裴逢時。

“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劇本裡也沒有!雖是野史改編,但也是基於君臣二人是極好的友人,而不是……戀人。

他分得清什麼是演戲,還是真情,裴逢時看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難過又眷戀?就好像……很早就認識他一樣。

身體的本能永遠快過思想,他雖驚愕,但奇怪的是並不排斥,甚至是難過。

倏然落下淚來。

容瑾之幾乎沒有思考,慌亂無措般脫口而出道,“是臣僭越,臣不該,陛下恕罪。”

“臣伴陛下十餘載,從草莽到權臣,能伴陛下身側已是幸極,怎敢奢望其他……”

說完自己都怔愣住。等等,不應該這樣,亂了,全亂了。

容瑾之閉了閉眼,扯出苦澀的笑。

他倆都快演成另一種劇本了,學姐為什麼還不喊停。

隨即容瑾之隻能硬著頭皮,念出劇本有的台詞,強行拉回,“陛下可彆棄了臣。”

台下的唐持滿腦子都是問號,愣愣地看向崔越,“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他倆乾什麼呢?這跟原劇本有關係嗎?”

崔越笑笑,“是你瘋了。小容和裴學長還挺般配的,你彆棒打鴛鴦。”

唐持:?

這個世界瘋了。

對上容瑾之那雙眼,裴逢時一字一頓,念了劇本的台詞,“容卿,朕不會放手棄了你。”

“瑾之,”裴逢時喃喃道,嗓音略帶了些嘶啞,“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他靜靜看著容瑾之,滿眼充斥久彆重逢的眷念、失而複得的喜悅,又隱隱有克製。

好像,千年前,宣武帝與容丞相袒露心意時,也是這般。

“好——停!”

台下,周承玉拿準時機喊停,裴逢時他們演到這劇本已經完成第二幕了,進度比平常快。

裴逢時把那份藏在心裡的情,輕拿輕放,在周承玉喊停後,他更收了‘演技’。

彭遠義是個心大的,完全沒考慮其他因素,全程隻當裴逢時那是演技好,“可以啊裴哥,演戲天賦這麼好,哎,你以前填專業誌願的時候怎麼不填表演係?可惜了可惜了。”

不等裴逢時說什麼,彭遠義一語驚起千層浪,“不過,裴哥你是不是對小學弟有意思啊?嘖嘖嘖,你看他那眼神完全不像演的。”

魏沉很想打彭遠義,哪壺不開提哪壺,很容易被打的!

裴逢時皮笑肉不笑,“知道太多不好。”

瑾之沒有恢複前世的記憶,他……罷了,走一步看一步,隻要這一世瑾之不像從前那般受儘苦楚就好。裴逢時神色晦暗不明,全然沒有注意魏沉他們探究的目光。

“學弟,下一幕輪到你們上場了,準備一下。”周承玉走到唐持他們麵前,說道,“先是崔學弟。”

幾人配合得都很好,到晚上六點的時候已經進展大半了,周承玉直接提議請客吃飯,參演的一堆人烏泱泱地都去了。

周承玉選了一家私密性和隔音效果比較好的小酒咖,大家圍著桌子前麵開始聊起天。

容瑾之心不在焉地喝飲料,偶爾不由自主地瞥向裴逢時,心底的疑惑越來越重。

他對裴逢時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好像他總做的一場夢的那個人。他並不信有什麼前世今生,但又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

容瑾之非常確定,他從小就沒見過裴逢時,二人從無交集。

思緒正飄散著呢,對麵的話題突然拉到自己身上,那個姓魏的學長問道,“容學弟,你之前見過小裴嗎?感覺你倆好像認識很久了。”

容瑾之愣了愣,搖搖頭,“沒有。”

唐持在一旁搭腔,“小容不可能認識裴學長,反正這件事結束之後,應該也很難有什麼交……唔!”

“小唐今天有點心情不好,學長彆介意。”崔越眼疾手快地捂住唐持的嘴,笑眯眯地對裴逢時和魏沉說。

周承玉也打了個圓場,“嗨呀,你倆配合的是真的好,讓我知道我寫的劇本到底差在哪裡了。”

然後她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實不相瞞,我研究這段野史挺長時間了,一直覺得宣武帝和容相倆人有點什麼。”

唐持瞪大了眼,還想說什麼,崔越捂得太嚴實開不了口,隻能幽怨地瞪著崔越。

居然沒見過?聽到容瑾之的回答,魏沉一愣。

可是……逢時跟容學弟排練時給人的感覺,就像久彆重逢的故人,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逢時在容學弟麵前總有些‘失而複得’的情緒。魏沉蹙眉。

拉回魏沉思緒的是周承玉那句‘宣武帝和容相倆人有什麼’。

對宣武帝那段野史魏沉也有過一些研究,但不多,當初是聽葛教授提了,被勾起了興致,他才去圖書館查史料。

“宣武帝跟容相的關係,肯定不像君臣那樣簡單。”周承玉篤定道,“野史記載裡,他們二人相處的方式更不像了……”

誰家君臣關係能好到同榻而眠、鴛鴦戲水啊,這都是什麼小情侶把戲?周承玉腹誹。

彭遠義把腦袋湊過來,“什麼?你們在說什麼?”一臉好奇。

一旁,捂著唐持嘴的崔越看熱鬨不嫌事大,明知有問題卻還故意調侃,“學長學姐他們說,裴學長喜歡我們小容。”

“什麼?!”聞言,彭遠義的聲調倏地拔高一個度,“裴哥喜歡容學弟?!兩個男人?!”

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裴逢時一嗆,心底慌亂無措。

他……

他怕瑾之生厭。

容瑾之眨眨眼,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們在說什麼東西?

崔越笑眯眯地重複一句,“裴學長給我們的感覺的確是喜歡小容的,不是嗎?”

唐持掙紮地更厲害了,瞪拱白菜的豬似的瞪著裴逢時,好不容易脫離桎梏,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他倆隻是很普通的關係!”

容瑾之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反應那麼大,非常淡然地圓場,“我也很喜歡裴學長啊。”

四周又一次寂靜下來,唐持猛地吸一口氣,仿佛下一秒要撅過去。

“裴學長那麼優秀,誰會不喜歡閃閃發光的人呢?”容瑾之平靜地補上一句。

唐持緩了口氣,“你下次說話彆給我大喘氣!”

崔越彎眼,“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