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聰慧,不夠這棋局推翻了,可就沒有重來的道理了。”辛惟清若有所思,“二姑娘去揚州是為了什麼?”
沈歸君神色不變,“我是從揚州來的,也想回去看看了。”
“你不是從塞北來的嗎?”
“是從塞北去的揚州。”歸君見他想要重新開一局棋盤,便也沒有阻止,來來去去,她問到了他的目的,“那王爺?王爺去福建做什麼?”
辛惟清手上的動作也不曾停歇,同樣是毫不心虛,“福建山清水秀,又盛產水物,本王也是抽著空閒的日去遊玩遊玩。”
若說他二人也真是默契,同樣問的時候同樣搪塞過去,說的都不是真心話。
“那王爺當真是閒情雅致。”歸君挑了白子,直截了當的落下。
她那習慣下的邊角處,讓人出乎意料。
“二姑娘這種下法,本王一位故友也是這般。”辛惟清若有所思道。
沈歸君挑了挑眉,不經意的看向辛惟清落子的手勢,“那還真是榮幸之至。”
辛惟清注意到了歸君的視線,不動聲色的用另一隻手遮住撚著棋子的那隻手,嘴角彎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說起來二姑娘同我那位故人相似的地方有許多。第一次見到姑娘時,我還以為姑娘便是我的那位故人。”
見他這麼直接的挑到明麵上,歸君也不覺得驚訝,隻是垂著眸子,悶聲道,“原來王爺是將我當成了那位姑娘來看的?”
“自然沒有。”辛惟清爽朗的笑了起來,胸口上下起伏,眸子裡卻精光閃爍。隻是二人一位低著頭,一位抬著頭恰好錯過了對方眼裡的萬千神色。
“王爺,你輸了。”她落下最後一子,勝局已出。
“二姑娘好本事,本王自然甘拜下風。”他雙手交疊於額前,無意露出的下顎卻更加清晰明朗。
似少年,卻又有高於少年的成熟穩重。
成安王向來不是一個很難接近的人。京城裡的人也都口口相傳,成安王溫潤如玉,一般的事情是不會惹得他生氣動怒,以和氣待人。
不過歸君倒覺得他不是這樣一個人,第一次在馬場的時候,麵前的人很明顯是不太想搭理她的狀態,甚至可以用得上厭惡,隻不過後來想想她做的事兒讓他很好奇,這才有了她去府上送禮那事兒,不過那個時候,辛惟清也是想殺了她的。這樣子兜兜轉轉算下來,她同辛惟清的關係或許並沒有那麼好,但是能到現在他們二人和平相處,還能融洽落子,至少辛惟清是對她起了興趣的
這樣便好,有些起色倒也不錯。
——
他們這一來二去的落子便進了深夜。夜晚海上那是伸手不見五指,仿佛下一刻便能被黑暗吞沒,要是那星星點點的幾盞燈火,或許什麼也瞧不見。
歸君負立於船頭,望著那一片暗黑無際,神色不明。
“夜深,海風吹來涼的很,姑娘彆站在風口上。”辛惟清在夜裡也坐不住,見她站在床頭神色黯淡便也跟了過來,將肩上的披風解下,遞給她。
雖說他鬨出了動靜,可是歸君卻沒有回頭,仍然盯著前方,嗓音低沉失落,仿佛散失了活力,“塞北黃沙萬裡,到了夜裡同樣什麼也看不見,黑蒙蒙一片,讓人心裡發顫,不過那邊還有一些星星,可這裡卻沒有。”
正說著沒有星星,前方便有微弱燈光閃爍。
“這不是有了嗎?”辛惟清盯著那邊,表情變得肅立,是乎是在嚴陣以待什麼。
歸君挽起嘴角,笑容逐漸溢出,柔夷不斷撫摸圍欄上凹凸不平的褶子,隨後慢慢閉上眼感受著這拂麵而來的涼風。
“真是不巧啊,這才出去多久。”辛惟清有些煩躁,全然沒有那股子溫潤勁。
“看來要掉頭了。”趁著那邊微弱的燈光沒有發現他們這裡的動靜,辛惟清吩咐下去,“把所有燈都給滅了,不準有一絲光亮,也不準發出一點響動。”
那些個下人神色冷峻動作飛快,雖說是穿著小廝的衣裳,行為動作卻像是經受過專門的訓練似的,很快便滅了船上所有的亮光。
“晚了。”歸君睜開眼,黑暗中她的眸子也透著亮光,身側的人呼吸逐漸沉重,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