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乾早一步把筆記本複歸原樣，意有所指咳嗽兩聲。

可有人就是看不見異樣似的，順手拿起小點心塞進嘴裡：“多謝。”

葉藏眼睜睜看著老婆婆一臉得逞，樂得能夾死蚊子的皺紋都舒展了，頓時警鈴大作——這裡麵真有問題！

他剛想抬手製止還想咬第二口的魚颺，就聽見黑克絲略有不滿的聲音悠悠響起：“怎麼了？你們倆也吃啊，怎麼不吃呢？”

“我個小老太婆還能害你們不成？”她抹了抹並不存在的鱷魚眼淚，將手裡的茶杯遞向晟乾，那隻醜陋的紅狗也絲毫不懼對著它呲牙炸毛的白雪，配合地從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

葉藏看見晟乾沒怎麼抗拒地接過抿了一口，老婆婆滿意地“嗤嗤”笑了幾聲，然後轉向了他，把盤子往他麵前推了推，那意思很明顯——吃，都得給勞資吃，一個彆想跑。

完了完了。

“不吃”會開啟什麼劇情難說；“吃”吧，在恐怖向發展中似乎更為不妙。

我願稱之為頂級陽謀！

葉藏一臉麻木，腦子裡卻已經炸了好幾輪了，反正三個人中那兩個看著最不靠譜卻似乎很有本事的都已經嘗了，那自己也……他正視死如歸的準備伸手去拿，卻和黑克絲一樣愣住了。

——點，點心呢？我那麼大一盤點心呢？！

魚颺頂著老婆婆的瞪視將最後一塊餅乾塞進嘴裡：“沒啦！”

黑克絲怒而不語，又打算去拿茶壺，晟乾搶先一步，向她展示了空空的茶壺，隨後舉起最後一杯茶禮貌地一飲而儘。

動作乾脆利落！如此絲滑！根本來不及製止！！！那是一滴都特麼沒給留啊！

如果目光能殺人，這兩人怕是早就被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了，但畢竟他們又沒有拒絕，找不到發難的理由，黑克絲隻好斜瞥著葉藏悻悻道：“算了算了，沒口福就沒口福吧。”

她重新燃起壁爐，優雅地靠上躺椅，嘴裡哼哼著異邦小曲，那條可怖的紅狗乖順地湊到她手邊，任憑那隻仿佛被抽乾養分的枯手一下下輕輕拍打著。

和諧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桀桀桀……”又過了幾分鐘，她繃不住怪笑起來，“你們挑好了嗎？”

晟乾揚了揚銀笛。

葉藏捉摸不透她的意圖，不知是順她的意拿好還是不拿好，一時舉棋不定，轉頭去看魚颺。

“這是什麼？”魚颺一手端鐵盒，一手拿起那個破布玩偶，係統音瞬間在他耳邊響起——“檢測到道具（功能未知）。”

老婆婆瞟了他一眼：“艾利戈一小時候的玩具。”

魚颺看向他腳邊蹲著的那隻活像被開水燙掉毛的怪物，思索了一會，轉手把破布小人扔給了葉藏：“你先挑，如果沒什麼看上眼的，就拿這個。”

葉藏在一堆破爛中呆立良久，最後握緊了手裡的小人：“就，就這個吧。”

鐵盒裡還剩麵包、鏡子和金屬絲。

選哪一個？

魚颺再次朝盒子裡伸手，還未觸及鏡子，就聽見黑克絲的聲音：“桀桀桀，時間差不多到啦。”

話音剛落，晟乾一頭栽倒，白雪見勢不好迅速把自己縮小鑽進了晟乾的外衣口袋，魚颺朝他的方向看去，下一秒也倒了。

“我靠靠靠！”葉藏連連後退遠離黑克絲。

她腳邊的紅狗緩緩朝這邊來，每走一步，它的身體就像充氣一樣腫脹起來，皮膚上多了很多不協調的凸起，像是有什麼東西掙紮著要破膛而出。

“你你……你要乾什麼啊？！”葉藏蹲下身想將魚颺托起來，一邊忌憚著紅狗，一邊朝黑克絲大喊。

回應他的是一把深嵌入地板的鍘刀，就離他不到一尺。

“哎哎哎！我靠！”

怎麼是物理攻擊啊！這種故事裡不應該是魔法攻擊嗎？！老婆婆顯然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力量感與靈活度，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的大鍘刀，抬著就庫庫追著葉藏砍。

紅狗在原地猥瑣發育獨自膨脹，虎視眈眈地盯著躺在地上的人，哈喇子從血盆大口中滴答到地板上。

屋內比剛才的教堂還要狹窄，大門一關葉藏很快便無處可逃，黑克絲高舉著鍘刀就要落下，即將劈瓜一樣將葉藏的腦袋砍成兩半，她哼唱著之前的小曲，語調因為興奮變得顫抖而尖細，像是被人掐著嗓子的雛雞：“咯咯咯……我的艾瑪要回來，咯咯咯……我的艾瑪回來了！”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從她身後製住了鍘刀。

那人力氣大得出奇，竟生生單手捏著刀背，以一個極不好發力的姿勢把刀提了起來，黑克絲手上用勁，卻再難前進半分。

黑克絲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她僵硬地轉動腦袋，想要好好瞧瞧是哪個兔崽子偷吃了菠菜，居然會有這麼大力氣，於是順理成章對上了魚颺波瀾不驚的眼睛。

黑克絲：“？”不是被放倒了嗎？

“艾利戈一！”

紅狗艱難地嗚咽了一聲，它被白雪踩在爪子下，動彈不得，晟乾蹲在旁邊研究著，見她看過來還友善地打了個招呼。

黑克絲：“……”馬勒戈壁。

她主動撤力，收斂了歇斯底裡的瘋婆子樣，卻也不再裝孱弱，扔了鍘刀跳上躺椅，望著屋頂搖晃著。

魚颺伸手把葉藏從地上拉起來，這動作之前在樹林裡也發生過，隻是雙方對調了位置。

葉藏仍心有餘悸，表現為一臉菜色，想吐又不敢吐。

一時隻有壁爐裡的橡木被燒得劈裡啪啦作響。最後一絲躁怒被黑克絲壓在眼底，火星若有生命般跳動著。

“你沒有喝下去。”她望著晟乾道，“你騙過了我。”

“是的，一個小魔術。”晟乾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搖了搖，“陌生人給的東西，可不能亂吃亂喝，當然是偷偷倒掉了。”

晟乾本以為魚颺是和他心有靈犀，就等著看黑克絲真正的意圖，所以才共同演了這麼一出，結果聽見黑克絲指著魚颺問：“那他呢？我看著他吃下去了！”

她還是想不明白！

魚颺：“……”

大概是耐藥性吧……

誰讓他先前經常把安眠藥當糖丸嗑。

“你買到假藥了。”魚颺含糊其辭，敷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