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織燈和氧氣罩，嗓子無法發聲，身上纏了一堆管子，說不出來哪裡痛，但哪裡都不舒服。手指上夾著的血氧儀，讓我很迷茫。

“醒了？”沙啞的聲線帶著熟悉。

高大的身影走近，按響護士鈴，然後直直地在我眼前站定。

難得的，有點狼狽，頭發長長了沒有打理，應該是剛剛洗過澡，發梢還在滴水。他麵無表情，一雙眼睛也晦暗不明，大概還在生氣，還在恨，這人真晦氣。

我的疲憊感席上來，又緩緩閉上眼，不知道差點被誰當成回光返照，又給我一頓折騰。

耳邊的交談聲忽遠忽近，也隻能零星聽到幾個字，但是不真切。“出去”“股權”“訂婚宴”“婚禮”……還都是重磅字眼呢。

再次清醒已經是徹底恢複意識了，我看著眼前的護士，想問問現在是什麼時間地點以及人物情節，就被門口進來的人一眼憋了回去。

張壑穿著西裝，一股精英範，好像是從公司過來，窗外已經是黃昏，想是下班了。

他把手裡拎著的保溫桶放在床邊櫃子上，若無其事地拉開椅子坐下。

我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個人，因為如果他不管我的話我就能看到一堆小天使圍著我講故事了。

“徹底醒了？”他擰開保溫桶，倒出裡麵的湯水，問得若無其事，好像我們之間沒有過層層疊疊纏綿與恨意。

我看著窗外金燦燦的落日被樓影遮擋切割，費力開口：“還沒演完？”

“該演一輩子的，是你罷演了”，唇邊被遞來一勺湯，香氣撲鼻，隻是話就很難聽。

我不理會那湯，隻是扭頭瞪著張壑。他長得清俊帥氣，隻是麵色有點蒼白，骨架優越，一身商業西服在他身上也帥氣逼人，怎麼就不當人呢？

“世上沒女人了是吧？你和你爸就非盯著姓原的？”我氣的一口氣上不來，連咳幾聲，一時間淚眼模糊：“你就當我罷演了行吧，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隻要滾遠點折騰就行。”

張壑不理人，又開始拿他商場上按兵不動的那個樣子，完全不像二十歲剛遇上那陣情緒外放，更氣人了。

“我肚子裡這小畜生都沒了，還沒玩夠？”似乎隻是想把他的平靜扯碎，我的話帶著尖銳與瘋癲。

終於，他握著湯匙的指節泛白，一雙眼睛鋪滿冰淩，看著叫囂的我，像是在看一個囂張的小螞蟻。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湯碗，把我的手扣在小腹上，嘴角的弧度上揚到燦爛：“寶貝，還在呢。”

我的心瞬間下墜至深淵，十指僵硬，抖著嘴唇：“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流了很多血，而且……”

“要叫醫生來嗎？”他抬手撫摸我的臉頰，額頭頂著我的，仿佛情人般低語：“你怎麼會這麼單純呢？張家要留的孩子不計代價也會留。更何況，沒了，我也會讓他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