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毒師滿是眼白的眼瞳,詭異地朝眼前的幾人望了望,唇角嘀咕一聲咒術,空中乍現無數逸著黑氣的符籙,將客棧門前的幾人包裹。
“是毒符,莫要被毒符碰到,否則全身潰爛而亡。”阿黃有經驗,率先大叫提醒眾人。
被毒符包裹的幾人驚慌失措亂了步調,尤其小重陽腿肚子打顫,“哎呦我隻是路過啊,要知道就不湊熱鬨窩屋裡呆著多好。”
房簷上的小花要去幫忙被老花一尾巴卷回去,躲暗處偷窺的綠俏當即飛出去,身後欲阻止她出風頭的霄大抓了一手空。
小鳥的到來不起任何作用,不過是又多了一圈被毒符包裹的人。
毒符越發逼近,其中一記毒符貼上三三肩膀的一瞬,散落地上的曇花花瓣被風卷起,一片花瓣抵一記毒符,幾個瞬息,空中的毒符自燃,燒了個乾淨。
千手毒師不動聲色瞥一眼對街長生鋪二樓窗口的素衣男子。那人唇角掛笑,腰間懸簫,端得好一副風輕雲淡。
千手毒師預感不妙,手中浮塵一揚,原地消失,一丈距離外,又驀地現身倒在地上。
阿扶不知何時出現,站在毒師身前,單手捂著額角,“哎呦,撞死我了,賠錢。”
……
三三走到倒地不起的千手毒師麵前,“解藥交出來,暫且留你一條小命。”
千手毒師吐出一口牙齦血,打懷中甩出個小瓷瓶。
三三迅敏接過,瓶內盛著一粒赭紅色丹丸。
三三質疑的眼神望向捂著額角哎呦喊疼的阿扶,“三更半夜的,阿扶何時出現的,我怎麼沒瞧見。”
阿扶一手捂額,一手指向長生鋪二樓的窗口,“我打那跳下來的。”
在場之人又是一陣沉默。
這廝絕逼憑空冒出來的,畢竟方才整條街上無一人影。即便是臨時發揮打對街二樓跳下來,怎就一下跳到路中央正好劫了大妖逃跑的路。
“你再跳一次我看看。”三三開口。
“……”
被暫時忽略的千手毒師趁人不備,浮塵揚出一陣金沙,眾人抬袖捂鼻闔目,再睜眼,毒師不見了。
阿扶慍怒,“還沒賠我錢。”
三三意味深長盯了阿扶一眼,轉身朝客棧走去,既得了解藥先給阿黃解毒再說。
阿扶後頭跟上,“三三,我兒子如何了,我能去探望一下麼。”
客棧門口,小重陽將門拍阿扶臉上,“三更半夜諸多不便,阿扶掌櫃天亮了再來敲門吧。”
阿扶捂鼻子,蹭了一手鼻血,“這一晚上,竟受傷了,我太難了。”
——
丹藥給阿黃服下,肉眼可見的浮腫女鬼漸變成一個大美人。
綠俏瞠目結舌,圍著眼前窈窕嫻麗的美人轉了三圈,“沒想到你長得挺好看。”停在對方鼻子前,眨巴杏核眼,“就是氣色有些虛,我新買的胭脂借你用一下。”然後迅速掏出胭脂盒往人臉上刷刷刷。
三三不解的眼神望向小重陽,“他倆不是不對付麼,小鳥不是不待見阿黃麼。”
小重陽壓低嗓音道:“綠俏除了愛掐架之外還有個愛好,咳……喜愛美女。”
三三一臉警惕,她也是個地道的美人啊,“她有這特殊癖好你為何不早說。”
小重陽挺放心,“掌櫃的,小鳥不會打您主意的,她喜歡高個兒的。”
三三:“……”有被冒犯到。
阿黃解了體內毒符,再經由綠俏一頓描眉塗眼胭脂刷,還真是個令人一見傾心的美人。
已幫阿黃解了難,三三提出該交出鴉殺戒順帶去冥府投胎轉世的意見時,阿黃原本欣喜的眉眼黯淡下來,她垂首說如今變美了想要一副自畫像。
綠俏小腦袋一個勁兒啄,表示理解,如此美人不留下個自畫像豈不是暴殄天物人生憾事。
三三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不了再幫人找個丹青師父留下幅畫,如此功德圓滿。
一覺睡到自然醒,三三開窗透氣,覷見對街二樓軒窗半敞,開得極美的海曇花後,阿扶露著挺拔的上半身,看身形姿態,應是在寫字或畫畫。
此人丹青之術她見過,偷畫自己畫得那叫一個形神兼備,阿黃的事不如找他幫個忙,於是三三拎上綠俏方養回神的小蛇登上鄰家的門。
長生鋪子裡隻剩答叔一人,正團著抹布拭擦棺材,三三朝答叔一打聽,阿扶辭退店內兩個小夥計,以店內生意欠佳為由讓兩個小夥計另謀出路,倆夥計得了一輩子亦賺不到天價賠償費高高興興辭工,目前店內唯剩答叔一人打理。
答叔將人引上二樓,拾階而上的三三心裡頭嘀咕,這特麼就叫有錢任性吧。
二樓臥房略寬敞,屏風桌椅多寶閣、兩個豎著畫軸的抱月瓶,除此以外便是一口冒煙的冰晶大棺材。
阿扶端坐檀木桌案前,端著一支軟毫筆正忙,聞到腳步聲,眼皮未抬,隻低沉悅耳的嗓音道:“先前本打算送些海曇花當做謝禮,不料被那多手的蜈蚣精毀了,考慮到我丹青不錯,擬一副丹青權當謝禮了。”
“蛇兒子給你送回來了,再爬我窗戶彆怪我燉湯啊。”三三放掉裝著小蛇的龕籠,往桌前一湊。瞥見畫中內容的一瞬,她整個臉都綠了。
阿扶的畫技越發精湛,一張紙上描募男女無數,站著斜著躺著吊著,各種姿勢各有千秋,或衣衫襤褸或香肩半露,更或者坦誠相見,畫中人的表情更是微妙,蹙眉翕唇仰首,似在承受無儘的痛苦又似享受極樂歡愉。
這廝居然光天化日,畫—春—宮—圖。
三三滿額黑線,如此才華橫溢的臭流氓。
阿扶收了最後一筆,抖著新出爐的畫,站起來展示給人看,“三三,你看我畫得如何。”
三三臉上堆笑,袖下拳頭握得嘎巴響,再阿扶滿臉真誠求指點畫中插步搖的美人衣裳是否穿多了要不要再褪一些,三三忍不住了,反手一巴掌呼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