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幸穿越的雲道主(1 / 2)

青瑤上界,雲霧飄渺,廣袤無垠,鳳凰鳴於九霄,蛟龍潛於淵蔽。深林曠野中靈獸出沒,青山碧水間隱藏著一處處宗門,時而有得道劍仙淩空禦劍飛行,衣袂當風。

如果你已經在這樣靈氣充裕的環境裡修道千年,憑著天賦過人、勤修悟道,一步步從築基、結丹到分神、合氣,千辛萬苦地度過無數關卡,好不容易臻於大成,傲視群倫,卻一夕之間發現自己墜入了下界某個貧瘠的位麵,道體變成了一個地道的凡人身軀不說,甚至還有些殘缺,記憶亂七八糟,一身修為全部歸零,你會是什麼感想?

初夏的榕城,S大附屬醫院的病房裡,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臉上戴著氧氣罩,手臂吊著點滴,空調發出嗡嗡的輕響,室內清涼,他的額頭卻覆著一層薄汗。

少年正在做夢,夢裡青山如黛,碧水滄波,他一身白衣佇立在雲霧繚繞的崖邊,身後亭台交錯,樓閣高聳,弟子們恭敬行禮,口稱“門主”;一時又禦劍飛空,下方一座座城池與荒原峻嶺交替掠過,華屋美廈、嵯峨榛莽;時而也會遇見同道,同樣執禮甚恭,尊稱一聲“雲道主”或“淩初君”。他是青瑤大陸僅有的三位大成境尊者之一,碧霄樓的門主雲出岫。

然而與此同時,另一組畫麵也湧了上來,自小生長的城市,交錯縱橫的省際公路 ,熙攘的街道人流、商廈廣場,以及學校課堂,這是身體的原主,一個名叫葉泓的普通男孩的記憶。

為何會掉到這個下界位麵來?雲出岫在腦海中極力思索,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神魂前所未有的虛弱,費了一些時間才將記憶歸攏起來,拚湊成形。

青瑤大陸十餘載前發生過一場道魔大戰,曠日持久,激烈非常。最終魔尊陰無極魂魄消亡,左右護法被封印,但道門也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劍閣閣主夏炎冰在決戰中隕落,雲出岫的元神也受到重創,不得不立即閉關,但他心裡還有一件掛礙,就是夏炎冰的下落。

兩人相識千年,雖然一直不怎麼對盤,但畢竟是一同應敵的同道,雲出岫很難相信,以劍閣閣主的修為會就此身隕道消。

本來療傷至少需閉關百年,但由於放心不下,他緩過一口氣後提前出關,重回決戰發生的斷塵崖,用神識查探夏炎冰的氣息,隻要能尋到元神魂魄,便可帶回碧霄樓用靈藥孕養,日後重塑道體。

雲出岫記得,自己在斷塵崖尋覓良久,果然若有若無地捕捉到一縷元神痕跡,儘管微弱,但那種冰冷銳利的氣息確實屬於夏炎冰,當他全神貫注地追溯時,崖邊突然刮起罡風,一股猛烈得超乎想象的能量波動席卷而至,形成巨大漩渦,將他的神識裹挾其中。或許是狀態過於虛弱,也許是查探得太過深入,他沒能掙脫,竟然因此魂魄離體,陷入了徹底的無知無覺。

醒來時,已經飄蕩到陌生的下界,一個名叫葉泓的十六歲男孩身體裡。

這是一個靈氣異常貧瘠的世界,少年所在的國度很大,人口稠密,在曆史、文化上都與青瑤大陸的凡人地界頗為相似,葉泓生活在華夏一座二線城市,名叫榕城。

原主的記憶紛至遝來:同年隨著爺爺奶奶住過的鄉村農舍,阡陌縱橫的水田,城市裡的老舊小區,東湖區立第一中學的校門與教室,還有家人、親友、同學,大堆的考卷練習題……

淩初真人雲出岫,青瑤上界最頂尖的存在之一,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尷尬又落魄的處境,這具年輕稚嫩的身體沒有任何修為,未曾築基、洗筋伐髓,更糟的是,連健康完好都談不上。

以凡間的標準而言,葉泓生長在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城市家庭,父母都從事科研,長年在外省山裡的研究基地工作,他跟著奶奶生活。除了略顯瘦弱,個人條件本來是不錯的,然而從大半年前起,不幸的陰影開始降臨到他身上。

中考結束不久,奶奶突發心梗去世,父母一時找不到更好的方式,給葉泓辦理了高中住校手續。但開學不到一個月,葉泓就出現了頻繁頭痛的症狀,他性格內向少言,又剛遭遇喪親之痛,在同學眼中一直顯得陰鬱不合群,這些病痛並未得到多少關注。

直到一天,他在體育課上昏倒,被送進醫院,才查出患了腦瘤,幸而核磁共振的結果是良性的,隻要及時切除就能痊愈。

手術很順利,然而當他從昏迷中醒來,張開雙眼的一刻,映入眼簾的不是純白的病房,而是一片模糊混沌的影像。周圍的陳設、病床邊的母親,所有一切都像隱在濃霧裡,隻能分辨出或深或淺的輪廓,即使近在咫尺甚至湊近眼前也難以看清。

醫生檢查後說不要緊,是腦部有關視覺的區域存在血塊,大約兩三個月,最多半年,等淤血逐漸被吸收,視力自然就正常了。

於是高中第一學期餘下的時間,包括寒假、過年,葉泓都在等待中度過,他相信困難不便隻是暫時,生活不久就能回到正軌。然而兩個多月過去,期待中的好轉並未到來,狀況反而在持續惡化。他眼中的世界漸漸退去了色彩,隻餘下黑白灰,而且日趨暗淡,仿佛夜幕無時無刻不在籠罩。

再去醫院檢查,得到的診斷異常殘酷:淤血壓迫導致視神經萎縮。且不可逆轉,不用多久,僅餘的一點光感也會失去,等待他的將是徹底的失明。

葉泓又經曆了一段混亂的日子,外省、京城,幾家代表國內最高水平的專科醫院一一去過,但結論無一例外,沒有治療恢複的可能性。他的父親分身乏術,少年跟在焦灼的母親身後,低頭聽著醫生們一個比一個直白的論斷。

到了這一步,擺在麵前的除了接受和適應,似乎已再無他法。葉泓的母親決定返回基地,與丈夫商議今後生活如何安排,家裡就先托給了請來的保姆。她離開後的第二天夜裡,葉弘將燒烤用的爐子和木炭搬進自己房間內,關緊門窗,獨自摸索著點燃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