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泓如今也大致明了此間世界的一些規則,譬如考試作弊被抓到,與在上界宗門中的處罰類似,輕則通報處分,重則開除學籍,等同於逐出宗門。被除名的棄徒也會因此聲名掃地,難以再被其他門派接納。鐘威家裡有靠山,不會被重處,而方豫隻是借讀生,說不定就會因此失去在校讀書的機會,難怪他極力抗拒。
思忖間,拐角處的推搡和擊打聲仍在繼續,當中夾雜著幾聲叱罵痛呼,這就是電視裡提到的“校園霸淩”?葉泓想著該過去阻止,但沒等他站起身,方豫像是終於掙脫了鉗製,飛快地撒開腿跑走了。
鐘威仍在罵罵咧咧,方豫竟然敢反抗、不服軟,不給自己麵子,令他非常不爽,認為絕不能輕易放過。
“大威,沒事,他不是怕事嗎?”趙聰陰惻惻地說道,“回頭就整點事出來,讓他明白得罪了咱們哥幾個,照樣在這學校裡待不下去!”
說話聲很快消失,三個人一邊商量,一邊走遠了,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隔牆有耳。再兩分鐘後,上課鈴也響了。
葉泓合上眼睛,繼續吸取靈氣,感受著青綠和藍色光點緩慢飄進,沒入眉心靈台時瞬間的清涼。於他而言,一天中與天地自然最貼近的時辰是清晨,而現在,上午已經過去了一半。臨近初夏,陽光已有些熾熱,草地上的水分漸漸蒸騰,樹上的蟬鳴也愈發響亮。他從襯衣口袋裡取出一隻小巧的報時器按了一下,電子音立即響起:“現在時間,十點四十六分。”
這是母親特地買給他的,雖然葉泓也能根據日光的角度估測時間,但論起方便精確,電子製品確然更勝一籌。距離體育課下課還有十九分鐘,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竹枝,不緊不慢地往回走去。
高一三班的教室位於教學樓後方的一排平房內,實際上是早期東湖公園的園林管理處,在公園改成中學後被沿用下來。葉泓經過教室窗下,毫不意外地聽見裡麵有窸窣的響動,以及課桌椅挪動的輕微碰撞聲,他停步傾聽了一下,繼續向前,而後就在教室門口,差點與從裡麵出來的某個人撞上。
對方應是沒料到會在這時被撞見,身形明顯一僵,但隨即看清了回來的是葉泓,很低地咕噥了一聲,就匆忙而去。
葉泓微微一笑,儘管看不見長相,但他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他用竹枝點著地麵,獨自走進教室。可能因為失明的消息已經傳開,前天來上課時,他的座位被挪到了最後一排靠牆,隻等辦個手續就可以直接撤掉了。並非出自惡意,但誰都明白,他不太可能再跟上進度,繼續學業了。
回校兩天來,班裡多數同學對他的態度都是沉默,謹慎地保持著距離,那些情緒裡包含著好奇、疑惑、同情乃至憐憫,當然,事不關己的漠視也占到相當比例,原先也隻相處了半個學期,情分有限,他們並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對待葉泓。隻能說,原主的人緣實在很一般。
上午最後一節是生物課,不是主科,加上剛剛運動過一番,班裡不少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有的索性趴在桌上,隻等下課吃飯。
此時,葉泓不動聲色地將方才吸取到的水屬靈氣引導至眼部,形成薄薄的一片水幕,當她抬起頭時,視野裡的景象已經變了,在灰暗的底色中,現出一處處色彩各異的光暈,土黃、淺褐、深棕、……亮度都很微弱,淡薄地附著在一個個或坐或趴的身影上。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身的性格與運勢,具體表現就是這些光暈,普通人看不到,少數具有望氣天賦的修行者卻能由此窺見他人的氣運。至於近期還是遠期,能看出多少,就全看功力和能為了。
葉泓目前沒有修為,隻能憑著神魂勉強一試,方才吸收的靈氣實在太少,因此僅僅維持了兩三秒,望氣的景象就消失了。一瞥之間,他已見到方豫身上的氣顏色偏於草綠,但像蒙上了一層灰色,十分晦暗。
午休從十二點到一點半,是一段相對放鬆的時間,飯後班裡同學三三兩兩出去乘涼,有的去閱覽室看雜誌,仍留在教室裡的人數不多,幾乎都是趴在桌上睡午覺,也有一兩個摸出偷帶的手機打遊戲。
意外發生在一點過後,鐘威與何立凡、趙聰三人組從外麵回來,踏進教室不久就鬨開了,原因是丟了錢。
“鬨賊了,咱們班鬨賊了!”何立凡大聲嚷嚷,中午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就丟錢!”
鐘威沉著臉,從書桌裡掏出一個印著coach商標的牛皮錢包丟在桌上,趙聰拿起來打開,朝四周一揚:“大家看看,大威錢包裡本來放了六百,剛才出去轉一圈回來就隻剩三百了!”
幾聲喊下來,處在放鬆休息狀態的同學紛紛抬頭,隻見長錢包裡插著花花綠綠的卡,內層果然有幾章粉色票子,以及一些零錢。
鐘威抱著胳膊站在教室當中,哼了一聲:“是誰乾的,趕緊給我出來,幾百塊錢小意思,咱們班可不能有小偷!”
一陣寂靜,坐在附近的同學紛紛轉開視線,誰也不想招惹麻煩上身。
“肯定是中午留在班裡的人乾的,不承認沒關係,”何立凡大聲道,“誰離得近,知道大威今天帶了錢,自個兒家裡又窮,嫌疑就最大!”說著,他突然伸手一指,“方豫,彆裝蒜,說的就是你!剛才出門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就瞧見你在大威的座位邊上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