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窄窗去看天色,外麵仍是漆黑一片。
在黑暗中倒頭沉睡了三天三夜的秦愉辰,剛剛從自己淩亂不堪的宿舍地板上爬起來。
整個人都抑鬱的喘不上氣來。
光腦在滴答響個不停,他睡眼稀鬆地瞟過屏幕,發現上麵是一則公告。
全星百年一次的人造星球檢修項目正值這幾日開啟。
作為體質強橫的特種人聚居地,塔與白塔所處這麵大陸理所當然的被停在陰麵。
天空早已被染黑,極夜緊跟著就降臨。
這種壓抑的天象會催生許多心理問題,恐怖事件自然也隨之激增。
在過去的五天裡,秦愉辰被從案發現場緊急轉移至醫院搶救,搶救後又被關進特護病房。
但在失血過多和藥物反應的雙重作用下,他始終迷迷糊糊地無法真正清醒。
作為仍處於戰鬥序列的向導,頭腦被遮蔽住的恐懼遠遠蓋過了肉/體上的疼痛。
實在忍受不住這種“迷幻”的秦愉辰選擇了逃避。
他偷偷拔掉輸藥針管,武力破壞治療器械,終於在被警衛追上之前逃出醫院。
在掙紮著回到宿舍之後,直接一頭栽下倒地不起。
等再次醒來後,方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了過來。
隻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讓他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
他還是有些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
模模糊糊的記憶在腦子裡打架,但唯一能夠確認的是自己一次都沒有夢到過死在眼前的搭檔。
都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可留給秦愉辰的就隻有黑暗與虛無。
他一個人徒勞地在夢中黑夜下行走,任由精神潮汐吞沒他的影子。
在搶救時,他依稀聽到過醫師的談論。
說他的精神領域遭受重創,如果再不清醒過來,就有可能會長久的迷失在自己的精神圖景之中。
可清醒過來也不會很好受。
秦愉辰敲著自己的腦袋,沒有絲毫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的思緒更加不受控製地紛亂,眼前一會是隊友那張沾血的臉,一會是爆炸現場的廢墟。
再一會又飄蕩回他逃出醫院那天被雨打濕的地麵上。
外麵的雨還在下…
遲鈍地回憶了一會的秦愉辰這才猛然發現。
再抬頭,他看著那扇沒有被關嚴的窗,就像是在看自己風雨飄搖的未來。
作為塔內情緒最穩定向導之一的秦愉辰,此刻的情緒波動卻極近峰值。
他有一瞬想直接消失在世界上,但總是有人不想讓他的想法成真。
宿舍的門被人使勁砸響,那些人敲門的力度像是要把門砸下來。
然而更讓秦愉辰沒想到的是,門外的人還真就是抱著這個目的。
窄小的宿舍門口回蕩著刺耳噪音,來人勢大力沉的一腳更是把陪伴秦向導好幾年的好門板給踹飛了出去。
在門口的人都一股腦地衝進來後,擠在最後的那一個才試圖往前竄。
他麵露焦急,嘴裡急促地尖叫著:“快看看他還有沒有呼吸!”
“有的。”秦愉辰冷靜地坐到宿舍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塞在屋子裡都快裝不下的幾個大漢。
他的眼神穿過瑟瑟發抖地哨兵們,直接定位在那個大喊大叫的白毛向導腦袋上,並朝他冷笑著回應:“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敢保證今天沒有呼吸的人會是你。”
被點到的人猛地一震,並沒有被秦愉辰的要挾嚇到。
他僅僅遲疑了一秒,便衝上來一把抱住了直直坐在窗邊的脆弱向導。
當然“脆弱”是白毛自己想象出來的。
和他一起來的那小隊哨兵無不沉默不語,膽小的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開玩笑,這可是塔裡最難纏的向導秦愉辰啊。
他們未經允許就隨白向導一同闖入了他的宿舍,如果被追究下來,可能就是一套充滿“愛意”的精神力治療。
為什麼說是最難纏呢,是因為秦向導是塔裡有名的“萬/能/鑰/匙”。
他的精神力可以破開大多數哨兵的精神屏障。
近五年期的每一個沒有向導的“處/男”哨兵,都依白塔規定,接受過秦愉辰向導的友情“安撫”。
那種滋味比生不如死好不了太多。
隨著那把“利刃”在腦中攪動,秦向導會一本正經的記錄他們被精神力穿透的感覺。
還會體貼地詢問著,“疼嗎?”
疼死了,就像現在他們哐哐作響的腦子一樣疼。
白齊看著宿舍地上捂著頭亂叫的哨兵們,做作地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而後深情地凝望著懷裡試圖掙開他的秦愉辰。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這輕歎倒是帶著幾分真心。
秦愉辰沉默了一會,才慢吞吞地開口,“我寧願死的那個是我。”
這就是他醒來也仍不願意麵對的問題所在。
他的搭檔,他任務征途上的引路人,正死在了五天前的任務中。
連屍骨都未能留住。
秦愉辰在被搶救的時候,一遍遍不甘地回想著當時的場景。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簡單的B級清理任務,會產生足以毀滅哨兵身體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