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破曉
“殿下,皇後娘娘喚您去坤寧宮。”丫鬟映柳一路小跑過來,喘著粗氣對你說。
你裁剪花枝的動作一頓,銳利的灼痛感瞬間貫穿指尖。
映柳驚呼一聲,捉住了你被剪子剪傷的手。
映柳麵上擔憂不減:“殿下,皇後娘娘喚您過去,您不必這般大的反應吧?”
你苦笑,望向窗外杏花春雨意正濃:“映柳,你可知晏國來了使者?”
映柳一雙明眸裡遍布疑惑:“殿下傷手一事與這有何關係?”
你:“自然是有的,晏國強於我國,兩年前兩國交戰我國戰敗,當初便要和親,可惜嫡公主不滿年歲,便耽擱下去了,如今兩位嫡公主滿了年歲,他們是來求娶嫡公主的。”
映柳了然:“殿下是嫡長公主,要去也是三公主去,殿下不必憂心。還是先由奴婢給您包紮一下傷口吧。”
你擺擺手,示意映柳不必了,便徑直朝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很快,你便走到了母後的坤寧宮。映柳大步走上前去和門口的宮女說了些什麼,小宮女便匆匆去通報。不一會兒,母後身邊的掌事宮女墨玉便出來了,徑直向你走來。
墨玉微微欠了身:“皇後娘娘請殿下進去。”
你頷首,隨即道:“姑姑隨我一並進去吧。”
你作勢要拉住墨玉的手。
墨玉躲過:“殿下,這不合規矩。”
你的手僵持在半空中,墨玉想必是看到了,給了你一個台階下。
墨玉垂眸:“殿下好意奴婢心領了,隻是這不合規矩,殿下還是快進去吧。”
你眼見墨玉走在了你的身後,便端正姿態走進母後宮中。
入眼是一襲紫衣,往上便是你的母後那張明媚的臉。她見了你連忙上前拉住了你的手。。
納蘭玉筠清清嗓子:“你們都退下吧,本宮與大公主多說說話。”
眾人應聲而退,隻留你與你的母後。
你的母後緊緊拉著你的手,你不明所以,緊接著兩行清淚從你的母後臉上流下。
納蘭玉筠哭得梨花帶雨:“寄君,晏國來了使者,要嫡公主和親,你父皇選了沁兒,母後選了你。”
你如遭雷擊,踉踉蹌蹌後退了好多步。
你的母後紅著眼睛看著你,依舊溫聲開口:“寄君,母後彆無他法。”
你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她年近四十卻風韻猶存 ,在她身上你甚至能找到自己的影子。
你:“什麼意思?晏帝已經有了皇後,又不是做皇後理應讓三妹去嫁啊?”
見你不解,你的母後顫著聲音述說起一段往事:“不,這是母後欠沁兒的。”
你的母後自顧自說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母後身份入宮時隻是個女史,是罪臣禮部尚書納蘭世林的獨女,我的父親被冤貪汙,卻因他曾救過先皇得了免死金牌,那塊免死金牌救了我。那時母後失了雙親無甚親戚朋友,得了巧兒入了宮,本想這輩子就那麼過去吧。不成想母後分到了當時的皇後娘娘的宮裡,母後一步步獲得了皇後的寵信,利用她鏟除了幾個高位妃嬪。母後的野心愈來愈大,最後甚至爬上了陛下的床懷上了你,之後……陛下越發迷戀我,覺得我與眾宮妃不同,他越級封了我為貴人。母後絕不滿足於此,正好皇後有孕,母後設計害死了她。母後為你的外祖沉冤昭雪,如願成為皇後。但自那後母後夜夜夢魘,夜裡驚醒脊背發涼,自知罪孽深重於是日日在佛祖像前懺悔,是母後對不起她與沁兒……”
你:“母後必須要女兒去嫁嗎?”
你期待著看著你的母後,希望得到不同的答案。
納蘭玉筠不敢看你:“是……晏國使者並未說……位份是什麼,但你是楚國嫡長公主,應是不會差的。”
你點了點頭,雖麵上不顯,實際心如刀割。
後來,你也不知道是如何回的重華宮。
翌日清晨,你的父皇下旨封你為永安公主,賜嫁妝黃金萬兩,晏朝三百商鋪,七十金玉書櫥,三百六十卷經典,金玉飾物各百件,烹飪食材各十份,不同花紋圖案錦緞墊被各五匹,識彆善惡的明鑒……
嫁妝豐厚,足夠鋪滿京城,創十裡紅妝之盛景。
你不明白,父皇最是寵愛你,怎會允你嫁去晏國為妃?
楚國皇宮,禦書房。
太監總管李公公諂媚道:“陛下,皇後娘娘求見。”
楚皇批閱奏章的動作一頓:“讓她進來。”
李公公低嗓:“是。”
李公公轉身離去,楚皇越想越不是滋味,若非幾日前先皇後本家家主告訴他並且拿出了證據他才知道自己寵愛了十餘年的皇後曾做過的諸般惡事,恐怕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裡!
堂堂帝王竟被一介惡婦蒙蔽,荒唐!
這邊納蘭玉筠一腳邁入禦書房便瞧見楚皇臉色不怎麼好,周身散布著屬於帝王的威壓。
納蘭玉筠行禮作揖:“臣妾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
楚皇冷笑,拿起硯台便往納蘭玉筠身上砸去:“賤人!”
納蘭玉筠還未反應過來額上便出了血,她驚恐之至,連忙跪下。
納蘭玉筠:“陛下!臣妾可是做錯了什麼?!”
楚皇冷笑:“納蘭玉筠,你難道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嗎?在朕麵前還敢裝傻衝愣!”
納蘭玉筠心下一驚,卻還是強裝鎮定。
納蘭玉筠:“臣妾不知,還望陛下明鑒!”
楚皇怒極反笑,走到納蘭玉筠的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納蘭玉筠以為楚皇不再追究,心下暗暗鬆了一口氣。
誰知楚皇抬腳踩住納蘭玉筠的雙手,接著便捏起納蘭玉筠的下頜與她對視。
納蘭玉筠倒吸一口涼氣,疼懼交加,她幾乎要昏死過去。
楚皇暴怒:“當年你害死元賢皇後,朕竟然還封你為皇後!真是笑話!朕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一介賤婦耍得團團轉……嗬。”
納蘭玉筠泫然欲泣:“陛下明鑒!臣妾絕無做對這等虧心之事!”
楚皇抬眼注視著自己的發妻,與她結發十載,而今才道當時錯……楚皇鬆開對納蘭玉筠的桎梏,譏諷開口。
楚皇譏諷道:“永安將嫁去晏國,皇後思念公主成疾,餘生便在椒房殿中度過罷。你母女二人鴆占鵲巢多年,如今也該還了!往後永安是生是死皆是隨緣!朕不會再管!”
納蘭玉筠好不容易站起身,聞言差點又摔下去,她踉踉蹌蹌地站著。
納蘭玉筠心如死灰,雙目空洞:“臣妾早知是如此下場,死也不要寄君去和親!”
楚皇隻覺煩躁,伸腿踢了納蘭玉筠幾腳仍覺不解氣,恨不得此後再也看不見這毒婦。
楚皇:“來人!將皇後帶走!朕不願見她!”
一時間,宮中人心惶惶,誰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受寵十餘載的皇後在永安公主即將出嫁後失了帝心。
可這再也無法得到答案了,你很快便要嫁去晏國,所以父皇下旨命你安心在公主府待嫁,無詔不得出。
自後,除了你的父皇派來教你學習的嬤嬤以及公主府眾人,你便再未見過任何人。
你看著麵前站著的嬤嬤陷入沉思。
宋嬤嬤行禮,聲音冷淡:“殿下,兩國交談後定了個宜嫁娶的黃道吉日——二月初五。也就是三日後,公主可待字閨中,安心待嫁。”
你:“本公主知道了,嬤嬤可以下去了。隻是為何這般匆忙?三日後便啟程?這也太過匆忙了些?”
宋嬤嬤沒有立即答複,而是和你說起了另外的事情。
宋嬤嬤:“公主再等等,老奴還有些事情沒有交待。”
宋嬤嬤突然俯首,低聲細語。
宋嬤嬤壓低聲音:“殿下身份尊貴,若是沒有晏朝皇後自然可以為後。殿下堂堂楚國公主去到大晏,自然是要做皇後的。”
你聞言眼中閃著光亮,笑得明媚:“嬤嬤說的是,本公主自然會做到那個位置。”
宋嬤嬤聞言,鬆了一口氣。
宋嬤嬤心道:還好自家公主肯為自己謀劃。
宋嬤嬤的行為你看在眼裡,你不免心情複雜,其實你是極為不甘心嫁去晏國為妃的,但那又如何?你隻能嫁,並且得給自己謀個好前程。
你眼神突然狠厲起來,心道:本公主生來高貴,怎能為妾!
你:“嬤嬤可要說些什麼?本公主定然洗耳恭聽。”
宋嬤嬤:“殿下畢竟是楚國嫡長公主,哪怕那晏國有了皇後,公主也要鬥過她坐上鳳座。入主中宮,才不算是辱沒了皇室。”
你專注地聽著:“嬤嬤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隻是不知嬤嬤有何見解?”
宋嬤嬤神色為難:“回殿下,後宮的女人爭寵無非那幾個法子,若是做皇後……可就難太多了。”
你:“還請嬤嬤指示。”
此次和親,目的便是為了促進兩國友好,為了母後的期望,自身背負的家國大義,你不能不去。
可你自幼身份尊貴,無比驕傲,怎願為妾?
宋嬤嬤:“殿下應知以您的身份做皇後完全都格,您是迂尊降貴嫁去為妃,所以身份自不用擔心。如今晏帝無子,殿下若是能懷上並且生下晏帝的第一個孩子便再好不過。有了孩子日後您登上後位自會平步青雲。”
你心下逐漸有了算計,斟酌著開口。
你:“嬤嬤可有秘方?”
宋嬤嬤:“無心寺有一寶物名喚如心意,用時念‘如意如意,隨我心意’即可願望成真,知道如心意者甚少,即便是知道,無心寺的大師也不會輕易交予。”
宋嬤嬤:“況且如今……公主尚不能出這重華宮。”
你笑得開懷,答道。
你:“嬤嬤替本公主傳信給母後,她定會允許的。”
宋嬤嬤詫異道:“此話當真?”
你:“自然真。”
你的母後從未把她和先皇後的事情告訴於你便匆匆將你嫁去,你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心對你有虧欠,自然會答應。
你心道:也不知母後日後會不會後悔將我嫁去晏國。
宋嬤嬤衝你行禮道:“老奴知道了,這便去做。”
你頜首道:“有勞嬤嬤。”
宋嬤嬤走後你便無奈地看向房簷,輕聲道:“下來吧。”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你麵前落下了一個男孩。
男生女相,妖冶俊美。
齊宴安:“公主要走?”
齊宴安眸光熱切,眼中帶著期待的光,火熱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直直審視著你,可笑你沒做錯什麼卻被他的目光審視得說不出話來。
你假裝漫不經心地說:“和親。”
齊宴安眸子的光瞬間暗淡下去,直勾勾盯著你,神色陰鷙,半晌才道:“小宴子知曉了。”
你點點頭,示意他退下。
齊宴安卻徑直走上前來朝你行跪拜大禮。
你蹙了蹙眉:“怎得還不退下?”
齊宴安語氣懇切:“公主此去,路途艱險,小宴子無甚本事,卻心係主子……”
你不悅得很:“彆在說了,本公主知道你要說些什麼,齊宴安,認清自個兒的身份!膽敢再肖想本公主你應當知曉是甚下場!”
齊宴安眼底一片陰霾,臉色黑得如墨:“奴才……倘若偏就不從呢?公主又待如何?”
你不解地看向他,他卻不管不顧將你摟入懷中,力道極重,你用儘全力也掙不來。他恨不得將你融入骨血,與他合為一體!
齊宴安湊在你耳邊,輕笑低語,語氣魅惑。
齊宴安輕笑低語:“公主要給奴才什麼下場?”
兀的,齊宴安在你耳邊呼出一口熱氣,你幾乎要軟在他懷裡,化為一灘水。
見狀,齊宴安嘴角漾著一抹笑意,輕佻開口:“公主從未見過那晏帝,心中定然不願嫁去一個陌生人,既如此……公主不如與奴才偷嘗禁果?”
你耳根一紅:“齊宴安,你放肆!”
齊宴安不管不顧,將你圈在懷裡,輕嗅你發上清香,趁你迷離之際吻上了你!
這吻熱烈而又迷離,齊宴安恨不得將你蹂入骨髓,與他骨血連為一體。
一吻畢,二人皆是氣喘籲籲,你的美眸盛滿怒火,怒氣衝衝地瞪著依舊摟著你的齊宴安。
你美眸怒瞪:“齊宴安,你好大的膽子啊!竟這般孟浪,登徒子!你眼裡還有沒有自己的主子!你……你……還是個太監。”
你耳根泛紅,不敢讓人知道你讓一個太監輕薄了,要旁人知道了你入晏宮後還怎麼做人啊!
“皇上駕到!”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你和齊宴安皆連一愣。
你趕忙推開齊宴安,朝正殿走去,邊走邊整理儀容,唯恐讓你父皇發現什麼。
一進前廳,你便看到父皇背對著你負手而立。
父皇登基多年,身上有著無形的威壓,饒是你平日裡再受寵,也有些懼怕。
你猶豫著上前,膝蓋跪地,行了大禮。
你於是行禮:“兒臣拜見父皇,父皇千秋萬歲!”
楚皇聞言,緩緩轉過身來對著你。
楚皇語氣冷淡,疏離開口:“永安,不日你便要嫁去晏國,你可怨朕?”
你不免有些奇怪,父皇平日裡最是疼你,如今你即將嫁去晏國為妃,父皇不說安慰你,竟連語氣都變得這般冷淡!
你:“兒臣掛念父皇還來不及,怎會怨父皇呢?”
一想到兒臣即將離開故土前往異鄉,就恨不得時間流動得慢一些,這樣兒臣便能和父皇還有母後多多相處了。
楚皇聞言,原本鬆動的神色因為聽到那句“母後”如被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