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魯諾不確定地想著。
總之先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貝倫小姐,”他問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是個很合格的傾聽者。”
少年看著我,一頭金發就像是太陽恩賜而落下的禮物,在壁爐旁泛著朦朧的光暈。
纖長而濃密的睫毛之下,瞳孔像是寶石一般剔透,含著生機勃勃的翠綠,眼神明亮又清澈。
他微微歪著頭,以一種像貓一樣的姿態專注地看著我。
我抿了抿嘴,低聲說了句:“叫我尤娜就好了。”
“yuna。”他從善如流地說道。
……
正如喬魯諾所說,他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甚至還十分貼心地讓我把發絲吹乾了,才坐了下來聽我慢慢說。
即使我說兩句就沉默一會兒,磕磕絆絆地,思維十分混亂,但喬魯諾問了幾處細節,還是推算出了事情的經過。
“啊……這樣的確很過分呢。”
雖然少女好像泡了個澡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但看到她不知道為什麼更疲憊了的樣子,喬魯諾還是安慰道:
“其實意大利也不都是這樣的,隻不過尤娜你不湊巧碰上了而已。”
才怪。他在心裡補充著,意大利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沒救了,政府沒有政府的職權,那個組織都被稱作影子政府了,吸毒的人到處都是,連未成年能買到毒品……
“啊……謝謝你,喬魯諾。”
我瞳孔顫了顫,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現在的生活裡黃賭毒隻差一樣就都聚齊了。
這個黃究竟是怎麼來的,明明我連彆人的小嘴都沒親過。
總覺得夢到了很糟糕的事情……卻實在想不起來什麼,就像是有一層霧氣一樣彌漫在那塊記憶裡。
……看來剛剛的我真的很抗拒啊。
“不過……喬魯諾,”不去想這些了,我晃了晃頭,思維越發混亂混沌,洶湧的睡意漫上來,我說道:“我好像真的有些困……了……”
最後一個字輕的像是氣音,從少女綿軟的唇之間飄了出來,她的頭越來越昏,白色的羽睫合了起來,以抱著膝蓋蜷縮的姿勢傾倒在了沙發靠背上,就這麼沉沉睡了過去。
“……”
喬魯諾沒有喊醒她,壁爐內火星子炸裂的聲音時不時響起,明明滅滅的光將少女如綢緞一般順滑的白發染上了暖意。
扶著沙發的手撐了起來,在安靜的夜裡,衣物與皮質沙發的摩擦間發出了細小的聲音。
喬魯諾低頭湊近了她,手指撥開了她臉上冰涼的發絲,繞過她雪白細膩脖頸,輕柔地為她取下了繃帶。
將繃帶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喬魯諾走出門前頓了頓,他微微垂下了眼,露出了幾分笑意,在唇齒間學著她用氣音說道:
「晚安。」
……
清晨的陽光把我的眼睛亮醒了,我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一夜好眠,睡眠質量好到過了頭,根本不記得是怎麼睡著的。
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從我身上滑了下去,我低下頭一看……是毛毯。
看來是喬魯諾。
電話鈴聲瘋狂地響起,嗡嗡嗡地在矮桌邊緣上震動著,眼瞅著就要往下落,我伸出手撈住了它。
我記得我電話是放在了中間一點的位置啊……我的疑惑在看到屏幕來電顯示時解開了,變成了沉默。
三個老宅的,其餘幾十個則都是……
我回撥了回去,電話幾乎是一瞬間就被接起來了,在那人惱怒的咆哮聲傳來之前,我從耳邊移開了電話。
[從昨晚到現在的整整一個早上我都打不通你的電話!你認為我岸邊露伴的耐心很充足嗎?五條尤娜!我特意定了倒時差的鬨鐘給你打的!]
我一哽,心虛的感覺充斥著胸膛,幾乎是反射性地,我乖乖地說道:
[沒看到,昨晚太困了。]頓了頓,我低聲說道:[……對不起,姐姐。]
[怎麼這麼久了你還用著這個稱呼。]
岸邊露伴噎住,被好好道歉了,他便像是被順毛擼了一把的貓一般,火氣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真實感才是灌注在作品中的能量吧?]
他鬆開完成了的稿紙,望著窗外已經夕陽西下的黃昏,一邊肩膀夾著手機一邊拿過紙筆開始速寫了起來,一份線條犀利又張弛有度的遠方便躍然紙上。
聽到電話那頭突然沉默的聲音,紙筆沙沙聲傳來,我了然,提著手機耐心等待他畫完。
事實上連一分鐘都不到,他就結束了畫作,極具辨識度的聲線從那邊傳來:
[這幾天在意大利有沒有發生有趣的事?是你的話一定做了不少大事情。]
不愧是身為漫畫家,雖然早對此有所準備,但我依舊是感慨了一下,然後才老老實實地把過程說給他聽。
[謔?]岸邊露伴的眼睛幾乎是瞬間就亮起來了,[組織嗎,能遠程自動操作的替身,還有一把箭?]
[有意思,具體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