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真的好痛。
平日裡被木屑刮傷都會抖個半天的我從沒想過,即使已經十分對打架避而遠之了,還有一天會被人用拳頭錘到臉上。
還是以被錘飛了十幾米的力度。
我掙紮著努力地喘了兩口氣,仍舊短暫地失去意識了。
要……要命……
恍惚間我看到了母親,她臉上掛著常見的嬌媚神態,微微移開眼見了我,卻是神色驟然一變,變得……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難道是臉上的傷太可怖了嗎?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母親的視線有些刺骨,但是卻不由得因為這個猜測,從心底升起一股細微的感動。
原來……她也並不是對我毫不在乎嗎?
是了,天底下哪有父母會真的不愛自己的子女的呢?
我頓時覺得這後退的舉動十分不應該,我不能這麼對待為我擔憂的母親。
於是在她越發……“慈愛”的目光下,我壯著膽子往前邁了好幾步,站在了她麵前。
“母親。”
她瞳孔震顫著,聲音有些變了調:“你手上那是什麼?”
遲疑地低下了頭,我還沒反應過來,她一瞬就抓住了我的手腕舉了起來,尖銳的叫聲差點刺穿我的耳膜:
“我問你手上抓著的是什麼——!!!”
母親的態度很激烈,飽滿的胸脯一直劇烈起伏著,眼裡燃燒著……怒火?
我終於意識到她對我的臉上的傷並不關心,並且絲毫不在意,她的情緒是因為彆的東西而引起的。
“……母親。”
沉默了半晌,我冷著臉抽出了手,她似乎被我一瞬轉變的態度驚了一下,隨即更加憤怒地質問著我:
“你見到他了是嗎?”
他?
我擰著眉頭,終於意識到手上混亂中扯下來的東西對於她來說有著彆樣的意義。
但是……我張開手,因為疼痛而一直用力抓著,這個印著手掌樣式的金屬飾品已經扭曲了形狀,被我捂得有些熱了。
就因為這個?
她卻急切地從我手裡奪走了這個東西,像是得到了什麼珍寶一般,用手指在邊緣摩挲了一下,輕輕地放在唇前吻了吻。
我愣住了。
……我從未見過她還有這般模樣。
像是少女懷春一般,眼裡泛起了細碎的光芒,雙頰粉紅,她微微垂下眼看著那個物品,露出了一個滿足又歡喜的微笑。
女人的身上褪下了一直以來的妖媚與欲氣,變得幾乎與周圍地獄的一眾惡魔格格不入,她渾身散發著一種羞澀與純情感,似乎全身心都牽掛在了這個飾品上麵……不,準確來講,是這個東西的持有者上麵。
她將這個已經被我損壞的飾品小心地收入了懷中,轉眼就又恢複了猙獰的表情,她極度氣憤地說道:
“你竟敢……!!”
利刃攜著破空聲襲來,我頭一次沒有躲避,一把握住了三股叉的柄身,巨大的力量讓我的手掌一顫,鮮血從上麵滴落了下來。
一滴兩滴,母親往後拽了拽武器,她陰沉著臉,氣急敗壞地開口道:
“把你的武器拿出來!”
地獄裡的氣溫一直以來十分炎熱,岩漿咕嚕咕嚕冒著泡,我站在岩漿上的正中心地帶,卻感到無比的寒冷。
四肢百骸都失去了感知,我的心臟空落落的,死死地盯著她看,期望從她的臉上找到些什麼……我失敗了。
女人的臉上隻有敵意,她的瞳孔緊縮著,失去了以往的從容與漫不經心,滿是憤怒,她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的,不斷試圖從我手中搶走武器。
“……”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有些想發火,想要咆哮,又想要質問她。
但最終,我隻感到了一陣深刻的無力感,伴隨著委屈與淚意,我眨了眨眼,咽下這股哽塞感。
是了,一開始就沒有的東西,就不用強求了。
明明把我丟在了那座宅子裡,幾年都見不著她一麵,明明突然從我的夢裡出現,卻又從來不會專門陪我玩一會兒……明明,明明是我的媽媽不是嗎?
我的人生好像很失敗。
在五條家,大家都對我避之不及,把我當做是怪物。
找到了岸邊露伴,他卻已經不在乎我了。
連仗助,他也為了杜王町的大家,站在了我的對麵。
到底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我什麼都沒有,什麼也握不住。
“你這個bi*ch……”她怒罵著,好聽的聲音因為歇斯底裡變得極為難以入耳:“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用著我給予你的皮囊和能力,你竟敢爬上他的床……!!!”
“不可饒恕……”
“啪。”
響亮的巴掌聲乾淨利落地打斷了她聒噪的話語,女人捂著臉,回頭極度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我隻是冷著臉,一把將她的武器捏碎成了幾截。
“我的……唔!”
我捏住了她的臉,將她按在地上,她撲騰半天掙脫不開我的束縛,張開眼睛想要對我使用能力。
“沒用的……媽媽。”
我頭一次喊了她這樣親密的稱呼,她似乎是呆住了瞬間,更加激烈地掙紮了起來。
是了,她怎麼會有那樣的情感呢?
她是魅魔啊……
我笑了一下,越發地覺得自己是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