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呼吸了一瞬，舉起法杖對準他，麵前的咒靈舉起手往後下意識退了兩步，出於本能想要跑，我出聲道:

“不準動，站在那裡。”

家養的畜生不懂得忠誠，那便殺了就是了，省的煩心。

隻不過我沒有想到，就連使用技能強行去得到了一份愛意，卻還是傷了我的心。

我不該付出感情的……甚至是不該對親近的關係保持期待。

少女的眼底有些淚意，濃密纖長的白睫眨了眨，轉眼消散於其中，隻剩下刺骨的冷意。

咒靈愣住了，想要上前去查看她的狀態，卻被身前的龐大咒力球逼停了步伐。

“master……”

它呢喃了一下，到這個時候了，還要說出些言語來蠱惑人心。

“你不喜歡嗎？”

歪了歪頭，真人的臉上依舊掛著柔和的淺笑，他問道:

“完成領域，將他們都變成您的仆從……大家就都能來愛著您了。”

“這樣不好嗎？”

我的手在顫抖，咒力球終於是維持不住了，緩慢地放下法杖。

暴烈的咒力被隨意地往上崩裂而出，剝開重重雲層，像是雷電轟鳴一般，張牙舞爪地爬滿了整個天空。

明明達成了目的，不用死亡了，它卻頭一次沒有對這樣符合心意的結果露出笑容來，而是仍然一臉疑惑地望著我。

渾身都控製不住地在抖著，胸膛內劇烈的情感在衝撞著我的靈魂，它們想要破開軀體衝出來，向一切叫囂。

我終於是忍不住了，淚水從眼裡滴落出來，雙腿就像是失去了力氣，讓我跌坐在地。

咒靈上前將我抱住，我想推開他，卻發現我一點也不想要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這裡。

在他冰冷的懷抱中，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在臉上，覺得太過可悲了。

被咒靈看穿了內心。

它不懂愛，卻被我強行灌入了名為愛的情感。

它並不懂得怎樣做，卻隻是順從自己的心意，去為我達成訴求。

如果一切順利地進行下去的話，或許我真的甘願沉浸在那樣的烏托邦裡。

但是……

被揍了一拳，來到地獄，我才意外發現了，原來身為魅魔的母親也有那樣的一麵。

那樣真實的感情，似乎比一切都要來的美好。

一直以來催眠著自己，隻要擁有愛就行了，隻要被愛著就行了。

但是……但是，我更希望的，還是真正的自己被接納啊。

我靠在它的肩膀上，後背和腦袋一直被輕輕拍著，真人的腦袋靠著我的頭頂，低聲再次詢問我:

“……您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呢？”

人類的情感十分複雜，他僅僅隻是了解人們的劣根性而已。

而對於那樣的感情，他一無所知，也並不懂該做些什麼。

隻是按照以往的慣性，做了覺得她應該會喜歡的事情罷了。

但是她似乎不需要這樣的結果。

也並不樂意接受事情變成那樣。

真人垂著眼，順應少女的心緒消失在了原地。

抬起頭，我最後看了一眼底下亂作一團的惡魔們，看向在其中格外顯眼的金發男子，他正滿臉的無趣，靠在牆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而地上的母親已經坐了起來，她仍舊握著那個飾品，一直觀賞著，對於四周發生的任何狀況似乎都視而不見。

雖然臉被我揍了一拳腫起來了，但她顯得絲毫不在意，滿心滿眼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來到這裡了。

這裡似乎不屬於我。

但我也不知道我該往哪裡去。

……

杜王町漆黑的領域破碎了，像是爬滿了裂痕一般，一片片的掉落了下來，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寧靜的月光從天空照耀了下來，明明這個夜晚如此喧囂，它仍舊是寬和而又溫柔地注視著這一切，仿若永恒不變的東西。

月亮有一天也會毀滅嗎？

我躺在冰冷的台階上，呆呆地望著空中那輪高潔的明月。

體內沸騰著的各種情緒都無影無蹤，我在此刻竟是感受到了少有的愜意。

雖然臉還腫著，我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專注於呼吸，也專注在夜裡吹來的涼風，為我帶來的清涼之感。

如果月亮也能被魅惑就好了。

這樣的話，它會一直一直照耀著我，每一個夜晚，十年如一日。

它也一定會存在地比我更加久遠，等到我死亡來臨的那一日，它也會依舊讓我沐浴在光芒下。

我漫無目的地瞎想著，放任自己在這裡當個鹹魚。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少年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我身邊，見了我投來的目光，他的臉驀地一紅，有些慌亂地咳了幾聲，補充道:

“不是、沒有那方麵的意思……”他有些磕磕絆絆地說道:“我想說它今天很明亮，很漂亮……”

我忍不住被他逗笑，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牽動了臉上的傷。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氣，用力從嘴裡吐出兩顆牙。

真狠啊，我換牙期才結束還沒兩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