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在恐懼。
她望著前方的風景,在發呆。
這一片海域的人沒有多少,其餘的人也會在待會兒被趕來的輔助監督們趕走。
如果這是他們想要達成的效果,那他們很顯然地成功了。
在得知那個消息之後,尤娜不再說話,也不再有彆的什麼反應。
她的目光空落落地看著麵前,瞳孔都有些渙散了,她的手在不自覺地發抖。
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是她最為寶貴的東西。
他們對於她的一切全部接納了,關愛她,讓她有了一個休息的港灣,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不行,唯獨這個不行……
原本計劃好的一切事物幾乎要在瞬間崩盤,她什麼都不要了。
被老橘子們重新控製利用也好,還是在此死去也罷,她通通都接受……
隻要,他們能夠好好地。
上天啊,你為什麼這麼殘忍……她隻有這樣一份真實而溫暖的情感聯係了,為什麼要把她的家奪去,一定要讓她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浪兒?
深深呼吸著,她大腦都幾乎感到了眩暈感。
此刻她背對著大海,不由自主地雙手撐在堅硬而崎嶇的山壁上,細嫩的皮膚被劃破,此刻的她竟是連無下限都保持不了了。
這是一個渾身充滿破綻的姿勢。
她看上去脆弱極了,在發抖,在呼吸,在……慢慢地蹲了下來,雙手用力扶著牆,半晌收了回來,將自己團成一團。
擺脫了……不要收走這份愛。
我能夠為此付出所有……一切……隻要我還能夠感受到那份溫暖,聽到他們的聲音,聞到朋子女士身上的氣味……
“拜托了……”
她手掌布滿了鮮血,低著頭,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不要……”
如果獨留她一個人孤獨地活在世界上,她會想陪著他們一同離開這裡。
帶著沙粒與鮮血的手伸進了自己的發間,將頭皮都扯地刺痛,她的眼淚越掉越多,呼吸聲帶著鼻音。
是選擇自由?還是選擇這份愛?
為什麼……明明我可以兩個都得到的……我明明讓那群家夥好好保護他們了……
我不要……不要再一個人……
我不想要他們離開……我……
“我……”
眼淚越掉越猛,將乾燥的石頭上打濕出一塊來,肩膀顫抖著,渾身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已經被這種恐懼支配,半點運轉不起來。
從指尖涼到心裡,她的牙齒都在打顫。
“我不想要……我什麼都不要了……”
她細微地吐息著,呆呆地盯著石壁,上麵是剛剛她忍受不住內心的痛苦,幾乎自虐一般地在上麵用手掌、手臂按壓摩擦過,留下的斑斑血跡。
蜿蜒地淌了下來,將地上的野草染上奪目的鮮紅。
這樣的疼痛能夠稍微緩解她內心的焦慮和痛苦,但巨大的悲傷還是源源不斷地從心底湧出,幾乎要把她吞沒了。
擁有一個家,是這麼難的事情嗎?
我不能夠恒久地留在那段溫馨美好的時光裡嗎?
為什麼給予了我,又要把他們剝奪走?
真是很殘忍的一件事。
她幾乎崩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大腦發蒙。
為什麼……我不想要失去他們的。
我明明已經裝作完全不在意他們的樣子了……為什麼那群人還要打他們的主意……
為什麼祈求上天沒有一點用……
就是這樣,在地獄裡的她才會去攻打天堂啊,那群天使完全幫助不了彆人,如果真的能夠救贖世人的話,良平外公,朋子女士,仗助……
他們心地善良,赤誠一片,待人友好……
為什麼他們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該死去的人……是我。”
她用力錘著地麵,酷暑正午的陽光撒在她身上,根本無法給她帶來一絲暖意。
太陽的光芒萬丈,波光粼粼地照亮了一片海域,它從不有所偏頗,每一個人都能照耀到它的光。
那麼,為什麼不能照亮她的人生呢?
就因為她是個雜種?半個身子踏在地獄的土地上?
因為地獄中幾乎不分晝夜,在岩漿中忍耐疼痛,打磨自身,嘗遍百苦,這才能夠來世間走一遭嗎?
所以,她不該一出生就在人世間的,她該回去地獄,像那些惡魔一樣,從地獄中廝殺而出,經曆時光和環境的打磨,才能夠獲得幸福嗎?
所以,因為沒有像它們一樣經曆這些,所以她才得不到幸福嗎?
一定要遭受折磨,她才能觸碰這些光芒嗎?
尤娜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從車上看見那條消息之後,她打了無數個電話,更是哭個不停,無法忍耐這種煎熬感。
暗殺小隊的成員們都看呆了,他們互相交換眼神,疑惑卻沒人敢上前詢問。
少女的力量在剛剛已經見過了,傷心過度沒控製好力道,下車時直接把車門生生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