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是早已在心中思念過無數遍,嚼爛了,此刻吐出,以一種這即使最為理所應當的結局那般,毫無疑問。
甚爾那時烤肉還有一半在嘴裡,聞言蒙了一下,下意識看她。
這家夥……
不得不說,她絕對是一副天生就該如此的料子。
光彩照人,熠熠生輝,黑夜遮掩不住她那雙亮的驚人的、如血又如星光那般璀璨的眼睛。
異於常人,但也讓人被深深地吸引。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他們既排斥你,又想成為你……這樣?
伏黑甚爾不確定地想著,隨即把這句惡心到自己的話丟出腦殼。
一定是他老婆在家不停地看肥皂劇,這才給他不小心洗腦了。
說起來,他連孩子名字都起好了,那什麼時候能懷上呢?
為了將來要出生的孩子,他可得好好地做準備,給將來孩子所處的環境清理一番啊……
“乾了。”
甚爾說道:“結束之後,給我足夠的錢,這會是個天文數字,也是我收手的最後一票。”
“哈哈。”她笑了,晃了晃腳丫,頑劣地把池水的平靜打破,晃得漣漪陣陣,水珠飛濺。
有兩滴濺到甚爾的烤肉上了,他眼皮一抽,錘了身邊沒事找事做的小鬼頭一拳,在她捂著腦袋痛呼的場景中麵不改色地將烤肉吃下去。
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多養了個孩子。
這家夥性子還一點也不像是禪院家那些女眷般文靜端莊順從,跟個皮猴一樣……當然,他也不是禪院家那群人一樣的封建就是了。
不就是皮猴嗎,他能忍受。
這麼想著的伏黑甚爾,感受到忍過疼痛勁頭的小鬼頭,又開始暗搓搓地作妖。
她看起來似乎想要謀劃一場反擊,手已經往後陰影處伸,在蓄力了。
目標看上去是他手裡的烤羊腿……也不知道小鬼頭盤上這麼多東西,怎麼就想打擾他吃飯。
伏黑甚爾提不起勁地半閉著眼,一隻手就壓製住了她襲來的招式,空中靈活地轉了下,便瞬間擊打在她手臂四處經脈上。
“嗷!!!噢……嘶……痛痛痛……”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捧著麻痹扭曲的手臂在地上蠕動。
陪小鬼走這一遭,也不枉她和自己在彼此極為落魄的時候相遇吧。
伏黑甚爾大口地撕扯著羊腿上滋滋冒油花的烤肉,吃得滿嘴反光。
他依舊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頹喪卻動作極為迅捷,在皮猴躺在地上沒緩過勁的時候,卷走了所有的烤肉。
“你!——伏黑甚爾!!!”
她大吼大叫著,似乎遺忘了她的狂熱粉們時刻準備著新鮮事物能夠端上來,時光倒轉到從前那般,她空出不斷填滿甜食的一部分胃容量,在深夜扒開他的門,笑得賊兮兮地掏出一堆從外麵偷渡進五條家的肉類。
那天月色似乎也像今晚這樣亮,他看到她渾身臟兮兮的,尤其是雙手,指縫間還有未處理的泥垢。
伏黑甚爾頓了頓,才問道:“你……乾什麼去了?”
五條家那些人見到她這樣,非得按著她好好洗腦幾個星期的禮儀課。
她抖了抖手中的袋子,搖頭晃腦地說道:
“搞好東西去了!”
她白天做任務回來,把食物連著袋子,埋在了土地裡。
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去上課,直到深夜才從地裡再次把東西挖出來,犒勞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月甜點的味蕾。
“我都快吃吐了……”
她小聲抱怨道。
伏黑甚爾看著她隻想笑。
他難得起了些輕鬆的感覺,揶揄道:“大半夜的,你買生肉回來怎麼做,烤火發出的光亮和聲音,還有香氣,絕對會把警戒的家夥引來。”
她正上著的課,是鍛煉她身體極限度的課程,需要不斷地吃甜點,以此來儲蓄能量。
聞言,小鬼頭臉立刻垮了下來,渾身散發出世界崩塌了的氣息。
類似“殺了我,就現在”?
伏黑甚爾從被窩裡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長臂一撈,就拎過那裝滿肉類的袋子,拿出東西就張大嘴咬了一口。
望著呆呆看著自己的小鬼頭,他低笑了聲:
“生肉也能吃。”
在黑暗無光、沒有絲毫力量能夠反抗的童年裡,他什麼沒吃過?
“……甚爾。”
她啞著聲音喊了句,眼睛立刻就紅了。
皮猴真的像個野獸,與自己一樣樣的。
她猛地撲在了他麵前,匍匐在那,就這麼顫抖著手,一下又一下地將那些肉往嘴裡塞。
隨意咀嚼兩下就往肚子裡咽了。
在被甜點淹沒的日子裡,她太久沒有吃到彆的食物了。
連水也很少喝,提供給她的都是各種含糖量極高的飲品。
那之後,肉類也是她最為、也是唯一喜歡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