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覓自個兒喋喋不休地拖著霧霾藍色兒的行李箱往電梯口那邊兒走。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出來一個比陳覓額頭高的微胖中年男人,衣衫襤褸,佝僂著背,頭發黏膩在一塊油得可以用來炒好幾盤菜了,因為太長也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但他卻正對著她的。
陳覓還沒做出反應已經被身旁的人拉在在身旁。
段清的目光也聚焦在這個男人身上,發現這個男人走出電梯後回頭好幾次,都在上下打量陳覓。
“你認識他?”或許是熟人,段清問她。
陳覓回答:“不認識啊。”
段清疑惑的看著她,她又細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點眼熟。
“啊,我想起來了,前兩周坐在我們小區門口的流浪漢,有天早上去我姐家的時候看見他因為走的比較急就沒有搭理,當天晚上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他還在那裡,我看他飯碗裡一個子兒都沒有,因為沒有現金就給他買了個盒飯順便兌了點零錢,之後就沒看見他了。”
陳覓歎了口氣,感歎道:“還挺可憐的四五十幾歲的年齡沒老婆沒孩子,一個人到處流浪,唉。”
段清敷衍的應了聲,注意力從矮胖男人身上移到了在自己胸口高度的小矮子的脖子上。
在這封閉的,小到能清楚聽到兩人的呼吸音的小空間裡,還是頭一次被一個大男人盯著看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怎麼了嗎?”
段清手伸向她的脖子撚起一撮散落的頭發。
陳覓轉頭把紮著低馬尾的頭繩扯下來。
她先是輕咳了一聲再說了一句用小到隻有靠近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謝謝”兩個字。
披散的頭發正好遮住了她發紅的耳廓。
他看著陳覓進了小區,手機就響起,是唐林打來的。
“清哥,李叔說要見見你。”電話那頭傳來唐林清亮的聲音。
段清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好。”正好也有事要問他,倒不如一次性說清楚。
掛了電話,就收到了唐林發來的信息。
“李叔說老地方見。”
段清看到後,隻回了個“嗯”。他像往常一樣回家,進樓梯後手在的十八的按鈕上停頓了一下,摁亮了頂層的按鈕。
今晚的風很大,天氣慢慢變冷段清穿的是一件杏色過膝英倫雙排扣的風衣在衣角風中飛揚著。
他麵前的男人正皺著眉深深吸著一口又一口的煙,頭上的星點白發使他看上去比六年前蒼老許多,他隻不過是四十來歲,段清還清楚地記著自己走之前他油光發亮的黑發。
見他過來了解李碩吸了最後一口摁滅了煙頭。“你來了。”
段清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從何說起。
李叔看著段清的臉嚴肅地說道:“唐林是個好孩子也聰明,這幾天相處也得到了一些了解吧。”
“唐林……”段清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他隱約感覺到有些奇怪。奇怪為什麼唐林會對自己格外的關心,巧的是他也姓唐,唐唯的唐。
李叔看著他急切的的目光,緩緩說道:“唐林唯一的親人叫唐唯,是他的親生哥哥,兩年前,在執行捕捉毒梟的任務,唐唯為了急迫解救人質,違令衝出去中了他們的奸計,被炸的粉身碎骨,唐林知道後卻異常安靜並以優異的成績被一線省最好的學校錄取,但他沒有去而是選擇霧城公安大學。”
段清腦子裡又湧現出那個年輕人用儘全身力氣將自己推開,後麵的接二連三的響起炸彈的轟隆的聲音。
“為什麼?明明是我違返他的命令,跑出去解救人質,導致一隊的戰友都死在了那裡,為什麼要讓唐唯背這個黑鍋?為什麼都不聽我解釋?”段清聲音沙啞,眼眶被風吹得發紅,在裡麵打轉的眼淚他隻要用力眨一下眼睛就能掉下來。他愧疚的從來不隻是唐唯的死,還有自己的罪安在了他的頭上。
李碩說:“換誰都會和你一樣想要救下他們,隻是他們都不敢那樣做,這次損失確實太重,但我們遲早有一天會把他們繩之以法。上級的意思是想要讓你去緝毒隊協助他們,將功補過。”
這樣的話下一個臥底將接替它繼續追捕白鴿,唐唯的案子就此結束。
“我知道你自責,可事情已經發生到這一步了,局長不可能因為你的一翻說辭就立馬撤銷唐唯身上的“鍋”,我們隻有你了,你蓮姨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你回來多照顧照顧她。”這方麵李碩是自私的他想段清活著,也想他不要在調查白鴿唐唯就是原因。
“可唐唯沒有親人了,這對他太不公平了。”他的心裡還是覺得好膈應,他害得唐林走到了這一步不可能這樣一了百了。
“唐林,是個好孩子,但為什麼他會選擇警校你應該清楚,他把你當親哥哥是因為你是那場爆炸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他哥哥最好的朋友,沒有人知道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一次話,你好好的修養這幾個月無論什麼事我都答應你,什麼都好說,前提你得好好的。”李叔衝他笑了笑很溫暖但照不到他的心坎。
他不認可這樣的做法,到底是李碩還是季警督這樣做的,唐唯的榮譽被自己剝奪了,知法犯法這個警察寧可不當。
捕捉白鴿的失敗絕非偶然,所以無論如何必須回去必須再做回周悸。
“如果你一定要做這件事的話可以向我保證要活著回來嗎”
段清眼淚突然落下,他欠李碩的太多了這輩子是無法償還的。
“我答應你。”
他知道這件事段清做錯了他一定回去彌補,就算並不完整他也會去做。“好,那我和蓮姨做好吃的等你。”
段清不想再去討論這個可以讓自己溺死在壓抑情緒裡的話題。
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麼結束。
他突然轉移話題,“陳覓的案子怎麼樣了?”
“她啊,找到些蛛絲馬跡,目前能確定是一人多次作案很大可能不是她的小區內的人,還在排查中,怎麼了,你認識她?”
“我的……朋友。”
李叔一笑八顆大牙都露出來,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是他第一次聽從段清嘴裡聽到朋友兩個字,重點是女性。他這個人比較孤僻從小到大就沒什麼朋友。
“喲,你小子有情況啊,跟叔說說唄。”
和你說不清,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下次吧。”段清敷衍地說,至於有沒有那“下一次”就不得而知了。
“好,一言為定。”李叔轉頭離開,突然段清有種再也看不到他的感覺。
“李碩。”
段清連忙叫了他的名字,李碩轉頭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李碩說道:“臭小子,再這麼沒大沒小替你爸打歪你的頭信不信。”
李碩和段清的父親不僅是校友還出自一個師門,但是段清的父親在他十歲時,捕捉恐怖分子的時中身中幾十刀最後搶救無效死亡。
段清本是親戚輪流寄養,沒過多久就有人覺得他是個累贅又不愛說話而憤憤不滿,個個都稱自家困難得揭不開鍋提出將其送給孤兒院找個領養的父母,被送往孤兒院的段清不是打架就是吵架幾乎沒有一天好好地過。
而李碩的妻子因為子宮癌切掉了全部子宮,無法再生育,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恰巧李碩在與戰友閒談,聊到了段清的父親又從中得知段清被送進了孤兒院,去看望他是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把彆人打進醫院,後來李碩和妻子商議決定收養段清,他才有了真正的家。
“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去抗爭。”
李碩沒聽到他說話,當是默許了,他走後段清在那裡吹了許久的風。